吃剩的骨頭棒子作錘“咚咚”敲著,大唱起歌謠。我聽了一陣,笑噴了:“你們唱的什麼歌?這分明是怨婦所唱!”
“是嘛?”離我最近的那名將領瞪起眼睛一撓頭,“管他呢,也不知道誰傳的!大家覺得好聽上口,又郎情妾意的,就都唱起來了。”他轉念嘿嘿笑道,“軍營裡半個姑娘也不見,咱們唱唱也好解渴!”
立刻有人起鬨:“混賬!剛才你還跟街上一個娘們眉來眼去呢!”
那將領嘴硬:“那又怎麼樣?軍法裡可沒說老子打完了仗後,不許找女人犒勞自己!”
我眯眼笑道:“老唱些粗腔濫調,那有什麼趣味?要唱就唱出男子漢的氣勢!都別吵,聽我來給你們唱!”
將領們都驚喜道:“好好!都聽越王殿下唱!我們洗耳恭聽!”
另一個將領聞言立刻把頭慢慢伸到酒罈裡,被眾人拉住,他還掙扎著叫:“你們不是說‘洗耳’恭聽麼!我要洗乾淨耳朵再聽!”又惹起一陣鬨笑。
我站起來,用筷子猛敲碗底,大聲唱:“煌煌烈幟……”
只唱了一句,我忽然愣住。眼前的景象變了,再不是我記憶中熟悉的面孔,是一個個陌生的將領,笑鬧著催促我唱下去。
我手中的瓷碗落地,猛低頭捂住嘴,一滴血從指縫裡滑落,桌上酒漬流淌,像綻開了一樹梅花。
167 第九十八章 南越使者(上)
我立刻握拳,擦了擦嘴角抬起頭來,正要說推託幾句敷衍過去,卻見江原匆匆向這邊走來。他面帶慍色,上前搶過江進手裡的酒罈,冷冷道:“你在這裡喝酒,軍隊到底回來多少,有沒有叫人清點過?”
江進已喝得半醉,微笑著對江原道:“大哥,你不是看小弟立功眼饞了吧?這種事自有軍中司馬過問,此刻來挑我刺未免不合時宜。”
江原看他的醉態如此,冷淡道:“我不跟你理論,現在東北方向伏兵沒有訊息,等酒醒了自己看著辦罷。”說罷徑直走到我面前,皺眉道,“你又喝了多少?跟我到後院去,憑潮馬上過來。”
我悄悄在衣袖裡擦手,笑道:“你饒我一天行不行?叫憑潮來掃興麼?”
江原冷臉,用力把我往後院拖:“慶功是別人的事,你有什麼興!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我發笑:“我還有什麼臉?早就丟盡了。”
江原微怒:“你不要臉,我還想要!我可不想明天聽人傳開,說越王陣前索恩,逼死昔日部下,然後沒事人一樣回來與人狂歡。”
我反問他:“難道這不是事實?”
江原哼一聲,到了後院,直把我推進房裡:“有意思麼?你在我面前還裝!”他繼續把我按到床邊,要幫我脫掉戰袍。我揪住衣服不讓他解,江原以為我醉了,於是好聲勸說。哪知我捂得更緊,他一怒之下,把我反手按到床上,解了衣帶往下拉。我掙扎,可惜頭腦發暈,手腳不聽使喚,到底被他脫下來。
我嘆口氣,乖乖爬到床上躺好,果然見江原陰沉地指著袖子上的血跡問:“這是什麼?你吐血了?”
我轉動不太靈光的腦袋:“鼻子破了。”又使勁想了想,補充,“不小心撞破了。”
江原面無表情:“難道你跌了個狗啃泥?”
“沒有那麼難看。”
“哼。”
這一聲之後,江原許久沒再說話。過了一陣,我反而覺得不自在,開口問道:“你還在?”
“嗯。”
“那怎麼不說話了?”
“跟蠢人說話覺得累。”
“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這樣下去什麼時候能把小命交待了。”
我摸摸自己的心口:“不會吧?”
“哼!”
江原猛地站起身,推開臥室的門叫道:“憑潮!”
憑潮神奇地遠遠應聲,很快跑進門來:“見過殿下!”
江原向我示意:“給他看看,順便算算他還能活多久,剛才好像又吐血了。”
我不禁惱怒,坐起身道:“江原!你咒我!”
江原冷冰冰道:“我咒你一百次,抵得過你自己折騰一次麼?我看你也不用搶著攻打南越,還是痛快點,直接跳長江罷。徹底洗刷你的冤屈和罪孽,我肯定不再救你。”
“你!”我跳起來。
憑潮道:“躺下!”
我只得再躺下,憑潮拉過我的手腕,切了一會脈,又把我手臂放回,一言不發地起身收拾藥箱。我不由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