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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個算盤就難打了!

難打也罷,易打也罷,有一點是很清楚的,眼前動什麼腦筋,都離不開汪直。所以非跟汪直派來的人接上了頭不可。

汪直是相信得過的。毛猴子呢?他將當時的情形又從頭到尾,點滴不遺地回想了一遍,始終覺得等汪直打馬走後,毛猴子先要請他進城洗澡吃飯,從而又問他的住處,實在是件可疑之事。因為有了這樣的戒心,他決定多費一道手腳,避開王翠翹找到王九媽,先親親熱熱地叫一聲:“乾孃!”然後投其所好地問道:“你老人家想不想買珠花?”

王九媽最愛珍珠,聽他這一問,先就喜逐顏開,“想倒是想,”她故意客氣一句:“就是買不起!”

“是便宜貨。”徐海答說,“‘肥水不落外人田’,本來我不打算管閒事,只為想起乾孃專收好珠子,為啥不效效勞?”

“好說!好說!阿海,你先說說,東西怎麼樣?怎麼個便宜?”

談來談去,看著將王九媽的興致引起來了,徐海便編了一套鬼話,說是在錢塘江的渡船中,遇見一個大言炎炎的乘客,講的是一套海外奇談的見聞。這隻好騙騙鄉愚,在徐海根本無心聽它,奇怪的那乘客氣愛與他搭訕。三言兩語一過,那乘客請教他的姓氏,便隨口答說,人稱“週四官”,做的是酒生意。

“乾孃,”徐海說道:“我是假冒的。也不是存心假冒,看他吹牛討厭,我想拿句大話給他壓住。乾孃,你曉得週四官在我們紹興是何等樣人物?”

“我不曉得。想來名氣響噹噹?”

“他的名氣外頭人不曉得。曉得的人曉得他是這一個,”徐海將大拇指一伸,“最殷實的土財主。那個傢伙吹得天花亂墜,說是結交多少多少闊人,所以我特冒充週四官,心裡在說;考考你!這個人你曉得不曉得?如果你連週四官都不曉得,就趁早閉嘴免談。”

“噢!”王九媽興味盎然,好奇地急急追問:“那麼,他曉得不曉得呢?”

“我也不曉得他是不是曉得?當時只是他換了一副面孔,拿我從頭細看到腳,方始點點頭說:”都說週四官少年英雄,我一直不大相信。今天看你的氣派,果然名不虛傳!‘“

徐海裝模作樣,講得一本正經,而在王九媽心目中,越正經,越滑稽。笑得捧著肚子,直不起腰,插得一頭的通草花,起碼掉了一半。

這一笑,將院中的姑娘都驚動了,無不想知道,是什麼有趣的新聞,如此好笑?一個個掀簾張望,甚至有人走到面前,含笑駐足,出神地望著徐海,好像在想分享他的快樂。“乾孃!你也是!”徐海輕聲埋怨她說,“當著這麼多人,下面有出入的話,我就不便講了。”

王九媽慢慢收斂了笑容,站起身來;很沉著地說,“阿海,你要是騙了我,怎麼說?”

“任憑乾孃處置,哪怕從此不准我上門,我也認了。”

“好的,我們換個地方談去。”

換到一處極隱秘的地方,是王九媽的臥室,也是她接待不同泛泛的客人的地方。

“乾孃,昨天下午我又遇見他了!”徐海裝出又驚又喜的表情問道:“你們猜,這是個什麼人?”

“我猜不出!”王九媽答說,“不要賣關子,細細講給我聽!”“他是鎮守太監的貼身廝,替鎮守太監把家,外號人稱十千歲——”“十千歲不就是萬歲了嗎?”王九媽四面張望了一下,很緊張地說:“這個稱呼實在不好。以後呢?”

“以後就跟我談生意了!他當我是真的週四官,我也冒充到底,裝出一副大老闆的派頭。”

其實王九媽久歷風塵,見多識廣,加以吃到這樣一碗“門戶飯”,什麼人的眼色都要當心,所以鑑貌辨色,本事是第一等。只要徐海叮囑一句:有人來找紹興的做酒客人週四官,應該如何應付?她亦一定能夠如言照辦,保險妥妥當當。不過那一來,徐海為移名改姓,並且變了身分,就必然會在她心裡掀起重重疑雲。徐海為了不願啟她的疑竇,不能不煞費苦心,大兜大轉地編一套謊話。等將她說得深信不疑,喜孜孜地只想著有一副又好又便宜的珠花到手時,徐海卻覺得比十天以前,設計脫汪直於難還要累。

※ ※ ※

到了第十四天晚上,牛道存半夜裡就醒了。一醒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那封信。他清清楚楚地記得,第三個信封上寫的是:“從今天數起,到第十四天上午,再拆這個信封。”如今已過午夜,一交子時,便算第十四天,此時拆信,不算錯誤。

念頭轉到這裡,好奇心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