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你去。當然不是白白地放人。”
“要怎樣才肯放?”
“你想呢?”
“‘姐兒愛俏,鴇兒愛鈔’,必是要錢?”徐海問道:“她要多少?”
“要三千銀子。”
“不多!”徐海脫口答說:“只要我有錢,拿幾十斤金子照真人大小,打個金翠翹都值。”
話是恭維到家了,但細細想去,這句話的本意是:三千兩銀子雖不多,無奈拿不出來——拿不出來不要緊,彼此平心靜氣商量,總有個湊合的辦法能想出來,他現在的說法,竟是嫌王九媽漫天要價,語含譏刺,有點不受商量了。
“哼!”王翠翹冷笑,回敬以譏諷:“口氣倒真闊,金子論斤算。”
“那算不了什麼!一旦時來運轉,不但金子論斤算,還論斤送人呢?”
“越來越闊了。”王翠翹由好氣變為好笑,“可不知你哪天才得時來運轉?只怕我頭髮都要等白了!”
“你頭髮白了,我還是要你,還是當你天下第一大美人兒。”
王翠翹心頭一震!這句話打入她心坎了,可是她不能信以為真。思量又思量,總覺得相信他的話是件很危險的事,而欲待不信,卻又不願。
“王九媽還說些什麼?”
“就是那一句話。”王翠翹突然下了決心,“阿海,我問你句話,你可要摸著良心回答我。”
“這話我不要聽,你當我是沒良心的人?”
“你的嘴太油,也不知你哪句話是真話。你說我頭髮白了還是要我,這話說出口以前,你可曾在心裡打過一個轉?”
“用不著打轉,本來就是我心裡掏出來的話。”
王翠翹深深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道:“既然如此,我要跟你商量,你打現在起就存錢,三年功夫,可能夠積得下一半。”
“還有一半呢?”
“那你不用管。”
這就是說,王翠翹有私房錢,願意貼補在這裡頭。徐海雖是到處拈花惹草的浪子,此刻卻不能不為她的真情所感動,也因為如此,他不肯隨口敷衍。心裡在想,如果說三個月之中要一千五百兩銀子,或許想它一條刀頭上舐血的生財之道,倒能弄得到手。三年功夫靠省吃儉用,積存一千五百兩銀子,其事之難,難於登天。
於是他笑著答道:“你看我是能存得下錢的人嗎?”
這句話將王翠翹惹惱了,“聽你的口氣,根本不想存錢!”
她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高,“也不是不想存錢,根本不是想要我!罷,罷,你請吧!算我痴心妄想在做夢!”
“你別急嘛!我話還沒有完。一千五百兩銀數目也不算太大,何必等到三年以後!你看我幾個月就把它弄到手。”
“你倒說得輕鬆。徐大官人,”王翠翹故意這樣稱呼,“請問,你的銀子是天上掉下來,還是地下長出。”
“天上不掉,地下不長,自有人會送來。”
“誰啊?”王翠翹有些擔憂,但又不便說得太率直,用小心翼翼的語氣,試探著問:“莫非是燙手的錢?”
燙手的錢是來路不明的黑錢。徐海正就是想要找這樣的錢來用,但錢未到手,並不覺得燙,因而也就不在乎她是這樣的問話。
見他含笑不語,王翠翹頗為不悅。但她也知道徐海的脾氣,正面規勸,沒有什麼用處,不如自己表明態度。
“那種錢,我可不要!”她板著臉說。
“只要你乾孃要就行了!”
“乾孃”是指王九媽,這還是南宋傳下來的稱呼,義母叫乾孃,姑母也叫乾孃,而如西門慶、潘金蓮對著王婆,為表示尊敬而親切,也叫乾孃——王九媽之與徐海,就是這種乾孃。
王翠翹答得很乾脆,也很透澈,“乾孃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奇qIsuu。cOm書)她說,“就算乾孃肯了,我不肯也是枉然!”
“好!有志氣!”徐海翹一翹大拇指,然後急轉直下收束:“現在說,都是白說。讓你再靜一靜,好好想一想。你相信我,就不要多問,總歸一句,我曉得你的心、你的意思就是了。”
第五章
徐海是想到了與汪直臨別之約。半個月的約期,轉眼將到,該當有個妥當安排,否則不但接不上頭,而且惹禍上身。他有他的打算,說得準足些,是該有一番打算。這是由王翠翹表白了深情真心才興起的念頭。既然決定跟她一起過日子,當然要想法子去弄那三千兩銀子,至少也要弄一半。而她又不要燙手的錢,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