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做和尚也不是隨便好做的,要報官府。報了沒有?”
“怎麼好報,一報正好自投羅網。”
“那,”阿狗問道:“不會查麼?查到冒充的,怎麼辦?”
“冒充得過。”明山說道:“我有僧綱司發的度牒。”
僧綱司就專管和尚、尼姑的衙門。僧尼削髮,應該請領一張度牒,有了度牒,才可以雲遊天下,到處“掛單”。四空所以堅持徐海以遁入空門為避禍之計,就因為事有湊巧,一個月之前,無意中得了一張度牒,恰好移花接木,供徐海使用。
“我是頂名的。原來這個和尚就叫明山,在山西出的家;嫌做和尚太苦想還俗。三個多月前到天目山去趣參,路過六和塔,跟四空法師一見投機,住了好多天。談起還俗,四空法師倒贊成;他說信佛不在表面,也不在吃素唸經。明山一聽這話,當時就把袈裟脫了下來,度牒也不要了。想不到現在救了我的急。”
“這是你命中有救。不過,”阿狗指著他的頭說,“你沒有香疤,不像和尚。”
“現在冒充沒有受戒的小沙彌,今天晚上就要吃苦頭了!”
“四空法師替你燒香疤?”
“是的。”明山和尚答說,“過兩天就看不到我了。六和塔遊客太多,我想換個地方去掛單。”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阿狗問道,“有沒有話,要我帶去?”
“你對王九媽說,這一次我連累她,是我欠了她的情。將來一定有補報她的時候。”
“這話我一定說到。”阿狗等了一會,見明山別無他話,便提醒他說:“還有一位呢?總也有幾句話吧?”
這是指王翠翹。明山和尚嘆口氣說:“唉!什麼話都是多餘的!你只說,我勸她早早嫁人。”
阿狗點點頭,不作聲,掉轉身子走了。
“慢,慢!”明山和尚趕了過來,“明天你也不必再來了。這件事一路下來,都很順利,最後要格外小心,防著明天再來,有人會跟蹤。阿狗,現在你等於我的親人,等我安頓好了,自會想法子通知你。請你放心!”
明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在塔中瞭望的小沙彌眼中;等阿狗一走,他隨即下塔,於是四空也都知道了。
將明山找了來;四空問道:“報信的人已經來過,怎麼說?”
“菩薩保佑,”明山單掌當胸,垂眼答道:“逢凶化吉,躲過災難了。”
“既然如此,你的心事已了;我送你去個地方去修心養性。”
“五叔慈悲。”明山問道,“不知道是怎麼樣一個所在?”
“喏,由此一直往北,”四空遙遙指著,“有座大悲山;當年有位有道行的老和尚,法號性空,在那裡結茅。別的苦都好捱,唯獨沒有水吃,逼得他存身不住,思量著遷地為居;哪知念頭一動,只見兩頭老虎跑過,隨即地湧甘泉——”
“五叔說的是虎跑泉。”明山問道,“可是要我到虎跑寺去掛單?”
“不錯!虎跑寺的方丈,慧遠老和尚,是我師叔,待我最好;看我的份上,他一定會照應你。你只莫替他惹禍就是。”
“不敢!”明山小心翼翼地問道:“有句話,不知可能請問五叔?”
“你說。”
“將來我可能像真明山那樣,拿度牒送還給五叔!”
“孽畜、孽畜!”四空感嘆著說,“不曾真的出家,倒先動了還俗的念頭。也罷,你且先見了慧老再說。”
於是,就在這天日落閉塔之後,四空在佛前用香艾為明山燒炙,權當受戒。又將養了幾天,明山頭頂上的炙痕,結疤脫落,成了光溜溜6個香洞;在外表上,是足足冒充得過一個和尚了。
在四空,卻真的希望明山能夠從此遁入空門,安安穩穩,了此一生。因為他深知明山的性情,若無佛門的規矩約束,不羈如無韁野馬,必有一天遭遇殺身之禍。為此在到虎跑寺之前,苦口氣心地勸了一夜;到得虎跑寺,又向慧空秘密陳述,重重拜託,務必管制明山,寧嚴勿寬。
慧遠老和尚只是點頭不語。等四空一走,他將明山喚入方丈室問話;第一句是告誡:“佛子不打誑語!”接著便問他在俗家的情形。
到此地步,明山雖未死心塌地,至少已有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打算,願守佛門戒律,所以聽得慧遠的警告,隨即答聲:“弟子不敢!”將個人身世經歷,據實細訴,毫無隱飾。
“佛門清淨之地,而你的是非特多;換了別人,一定不敢收留。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