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禮貌,讓張經拿白子。當然,兩人都有心事,落子很慢。
一上來就為一個角打劫:“劫材”很少,煞費沉吟,慢中加慢。下不到三十著,有諜報來了,而且一來兩個。
“喚進來!”
兩名諜探到了脾氣前,相偕行禮,第一個報:倭寇已過期望。
“喔,”張經眼看著脾氣問:“有多少人?”
“五六千”。
胡宗憲一驚,袖子一帶,將一盒黑棋撥翻在地上,嘩啦啦一陣亂響,自己覺得很不好意思。
“別慌!”張經微笑著說:“俞大猷會攔截!”
“是!”第二個諜探就是俞大猷派來的,應聲答說:“俞將軍已經飛令永順土兵,由柳湖攔腰迎擊。特派小的來稟報,俞將軍也到前線去了。”
“如何?”張經得意地看著胡宗憲。
這就讓胡宗憲不佩服了,此時何時?還有自炫的心情!因而不答他的話,逕自問俞大猷派來的諜報。
“湯將軍在哪裡,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湯將軍帶著水師,由正面迎了上去,這會兒大概到王江涇了。”
聽此一說,胡宗憲鬆了口氣;王江涇在嘉興北面,是個水陸兩途的門戶,湯克寬既已帶水師沿運河北上,搶先守住這個門戶,嘉興可保無虞。
張經跟他的想法相同,正想再一問盧鏜可有訊息時,只見一名衛士氣急敗壞地奔了進來,連禮都顧不得行,便即大聲說道:“大人,有聖旨!”
“有聖旨何用如此倉皇?”張經喝斥著,“擺香案就是。”說著便高聲吩咐:“取我的朝服來!”
“大人!”那衛士囁嚅著,“聖旨來得跟平常不大一樣。”
“怎麼不一樣?”
“是,是白靴校尉帶來的。”
聽這一說,張經顏色大變,起身匆遽,將一盒白棋子打翻得滿地皆是。
胡宗憲卻是又驚又喜,又有些愧歉,不由得安慰他說:“大人請沉住氣!不知是要逮捕誰?最好先私下問一問來人。”
“對,對!”張經被提醒了,“汝貞,託你去打個交道,我馬上換了朝服來接旨。”
於是,胡宗憲銜命而往,由後堂進入大廳,只見一共是5名穿白靴的,前面兩名是官員,穿著大紅綢絲繡雜花,前後麒麟補子的長袍,大帽鸞帶,十分漂亮,一望而知是錦衣衛的人。而且來了5名之多,可見得要逮捕的絕非等閒之輩。
這樣想著,越發希望先打聽出一個底細,急步踏了出來,拱手問道,“請問哪位是帶隊的官長?”
原來錦衣衛的官員,特准用麒麟補子,與其他武官不同,因而無法從補子上看出官階大小,胡宗憲亦就不能不先問個清楚。
“貴官尊姓?”兩名官員中,矮小的一個踏上來問。
“敝姓胡。浙江巡按御史。”
“我是錦衣衛的千戶,潘恩。”
“潘千戶,請坐!”胡宗憲問:“請問,傳旨以外,還有什麼差使?我好預備。”
這意思是說,要逮捕誰,不妨關照,好先拿待捕的人看管起來。潘恩懂他的意思,笑笑答道:“不用費心。只等張總督來接旨就行了。”
這就很明白了!要逮捕的正是張經。胡宗憲心想,這話不能先說給張經聽,卻要儘快通知趙文華。主意一定,便顧不得張經的委託,道聲:“請寬坐!張總督在換朝服,馬上就來接旨。”說完,掉頭而去,想找個什麼靠得住的熟人,好叫他送信到松江。
等找來親信隨從,匆匆交代了幾句話,胡宗憲又回身入廳,只見香案已經齊備,張經朝服北向而跪,胡宗憲及所有在場的官員吏役,無不各就適當的位置跪下,齊聽錦衣衛千戶潘恩開讀詔書。
潘恩朝南站在香案後面,開拆黃封,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總督江南、江北、浙江、山東、福建、湖廣軍務張經,自受任以來,選請廣徵兩廣、湖廣等地狼土兵聽用;乃兵到不進,糜餉殖民。察其所為,無非畏賊,以致屢失戎機;東南倭患,猖獗如舊。似此大負委任,何以解朕之憂,而紓東南之禍。張經著由錦衣衛北鎮撫司,亟遣緹騎,星夜拿問來京,以憑治罪。所管軍務,著由工部侍郎趙文華暫行攝理;閩浙蘇松等地巡撫巡按,並應各就職守,和衷共濟,俾得蕩平倭寇,克竟全功。欽此飲遵!”
詔旨唸完,隨潘恩同來的校尉,已經擁到張經身邊,摘下了他頭上的烏紗帽,成為罪官了。
這時除了胡宗憲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