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趙侍郎。”
“是他?”江朝奉又接一句:“也應該是他。”
胡宗憲知道趙文華的口碑不佳,不過話還是得說:“保障大家安居樂業,以後都要靠趙侍郎了,鄉兄,我的意思是,最好先拿面子拘住他,讓他不能不盡心,不忍不盡心。那就是地方之福了!”
“是。”江朝奉心想,開口無非要錢,便率直問道:“應該如何替趙侍郎做面子,請你老主持,該用多少錢,我們大家去湊。”
“面子也不是替趙傳郎一個人做。簞食壺漿,以勞王師,也是百姓該盡的本分。現在大兵已經出發剿倭去了,得勝歸來,地方上應該慰勞慰勞弟兄們。我想請你為頭髮起,湊個數目備份全帖,送到趙侍郎那裡,請他轉發。這樣,不是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嗎?”
話說得很冠冕堂皇,江朝奉諾諾連聲,答應照辦。
趙文華是傍晚到的。胡宗憲可真是替他大大做了一回面子,關照縣官,轉飭鄉紳地保,挨家挨戶去勸,出動男丁歡迎。從東門城外裡把路就開始,排隊夾道相迎;燈籠火把,一直照到府前街的清虛觀——嘉興最大的一個道觀,頗饒花木之勝;是胡宗憲指定,趙文華的行館。
地方文武官員,當然也在歡迎之列:為頭的是李天寵,神色是恭敬中帶著些惴惴之感。他已經想到了,張經如此下場,必出於趙文華的排擠,領教了他的手段,自己識趣,再也不敢得罪趙文華了。
趙文華卻不大理他,比起對待胡宗憲的親熱,令人越覺難堪,勉強跟到清虛觀,看趙文華並沒有留他坐一會的意思,便悄悄溜了。巡撫一走,大家跟著散去,只有胡宗憲未走。
“汝貞!”趙文華志得意滿地,“你看我的手段如何?”
“不勝佩服。”胡宗憲答說,“聖眷優隆,又有嚴閣老的倚重,我看華公真除的旨意也就快到了。”
“不會,不會!我也不想外放,還是做京官舒服些。前幾天我就有信給東樓,請他轉稟嚴閣老,相機奏請皇上,召我還朝。”
“還朝可也不能空手回去,辦賊總得辦個結果出來,但望俞大猷他們這次能好好打一仗,站穩腳步,諸事就好辦了。”
“對!我也是這麼想。等我還朝的時候,希望是你接我的手。不過,由巡按一下子跳到總督,還沒有這樣的先例,要一步一步來!”說到這裡,趙文華突然問道:“汝貞,你看李天寵如何?”
“華公吩咐考查他的劣跡,這件事還沒有來得及辦。照我的看法,人倒還不錯,就是貪杯不好,誤了好多事。”
“嗜酒誤事就夠了。等我來參掉他。”
正談到這裡,只聽擂門如鼓,遞來緊急軍報,是俞大猷報捷:王江涇與倭寇遭遇,展開激戰,三路合圍,永順、保靖土兵,更見得力,一攻其前,一躡其後,倭寇海盜,大敗而遁,斬首1900餘級,湯克寬的舟師,燒燬賊船200餘艘,敵無退路,溺死者不計其數。
這是從備倭以來,從未有過的戰功。趙文華與胡宗憲的感想相同,是既喜且憂,且是憂多於喜,屏退從人,閉門密議,如何處置這個捷報?
“先瞞著!決不能讓張廷彝知道。”趙文華神色懍然地說:“這下他有了翻案的憑藉,反咬一口,入骨三分,不可不防。”
“瞞是瞞不住的。”胡宗憲亦知事態嚴重,不可用紙中包火的那種危險辦法,“華公,我看須另籌善策。”
“你說,什麼是善策?”
“我只能談到這裡。”胡宗憲說,“所報如果屬實,即是軍興以來的第一功。大捷不賞不賀,平淡處之,那於士氣民心的影響太大了。我已經關照本地的殷商,捐獻勞軍,大概明天上午就有一筆數目很可觀的款子,送來給華公分賞各軍。”
“嗯,嗯!”好大喜功的趙文華,覺得胡宗憲這件事辦得很可人,因而改變了原來的想法,也可以說是啟發了他的茅塞,“是啊!我現在掌理全盤軍條,論功行賞,是我份內的權責。汝貞,你再說下去。”
“張總督那方面,不但不能瞞他,而且還要安慰他,讓旁人相信華公並無成見,即有浮言,很快亦會平息。否則,江浙士風,好作不起之論,如果覺得張總督受了委屈,一齊起鬨,甚至湊盤纏推人到京裡替他訟冤,那麻煩就大了!”
“啊,啊!你提醒了我!”趙文華高興地嚷著,“吾知之矣,吾知之矣!準定照你的辦法。這裡歸你處置,京裡由我安排。”
“是!”胡宗憲很放心了,“我要辦的事很多,先跟華公請假,明天中午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