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放心!”胡宗憲急忙答說,“我也想到了,自有安排,包管大人一路上不會吃苦。”
“喔,你是怎麼個辦法呢?”
“我去湊這個數。”他伸一指低聲說道:“一半送來人,一半讓大人隨身帶去,上下打點,哪裡還會吃苦?”
“你說這個數是一千還是一萬?”
“當然是一萬。”
“這,”張經感激地說,“這太費你的心了。”
“患難相扶,理所當然。總之,大人請放心,等明天氣程以後,我還要派人進京去照顧。松雪這方面,我也要打聽一下,倘或是他跟大人過不去,我也要找機會勸勸他,勿為已甚!”
“松雪”是趙孟覜的別號,當然是指趙文華。張經聽他說得這樣子懇切,感動異常,握著他的手,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事不宜遲,我得趕緊先去安撫他們。這裡請大人料理料理私事,回頭我再來。”
說完,胡宗憲告辭而去。走到廳上,只見總督衙門的屬僚和幕友都在等候。胡宗憲忽然想到,趙文華未來,李天寵有事,在這裡便數自己的權位最高;不但義不容辭要撫慰大家,而且也正是建立自己的地位的好機會。
因此,他站定了腳說:“事起不測,是誰都想不到的。總督雖是被誣,不過現在是待罪之身,不便出面,公私一切,暫時都交給我了。”說到這裡,他喊一聲:“中軍!”
“中軍在。”
“錦衣衛賣我的面子,拿總督交了給我,此刻我交給了你,須盡力保護。總督剛正不阿,或者有人懷怨在心,有不逞的企圖,所以,你要格外當心。除了總督的貼身隨從以外,任何人都不準接近。”胡宗憲又加重語氣問道:“你懂我的意思不懂?”
當然懂,名為保護,實是監視。中軍響亮地答一聲:“懂!”
這樣發號施令,將總督缺位必須安排妥當的一切措施,有條不紊地交代妥當,胡宗憲還有兩件大事,需要悄悄處理,一件是趙文華奉旨暫時攝理張經所掌的軍務,應該儘速通知本人。不過,這件事說起來應該李天寵出面去辦,自己越俎代皰,黨援的形跡就太明顯了。
另一件更要瞞著人做,那就是他已許了張經的,設法為他去找一筆錢。一萬銀子不是小數目,得要及早籌措,而且不便假手於人。
因此,他在匆匆寫下一封報告張經被逮經過,請趙文華立刻趕來嘉興的信,交由親信隨從騎快馬趕遞松江以後,隨即派人到嘉興最大的一家當鋪“同和典”,將那裡的朝奉請來議事。
這個朝奉姓江,胡宗憲與他素昧平生,甚至姓江的也還是等他來了問起才知道的。不過,江朝奉知道他是巡按御史,也知道他是徽州同鄉,光憑這兩點,就無事不可商量了。
胡宗憲很客氣,稱江朝奉為“鄉兄”,他說:“有個胡元規,鄉兄可知道這個人?”
“知道,知道!怎麼不知道?他是我們這一行的‘龍頭’。我也聽元規說過,他比大人晚兩輩。”
“對了!他是我族中侄孫。既然你知道,話就好說了。”
“是,是!請大人吩咐。”
“是啊!”江朝奉皺著眉說:“外面有人在傳,說張總督壞事了,又說是京裡派人來抓的,還有人看見過白靴校尉,就不知道訊息真假。”
“一點不假。”胡宗憲問道:“你們覺得張總督為人如何?”江朝奉想了一會答說:“人家壞事了,我們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憑心而論,張總督還不錯。”
“那好!如今要請你們幫忙了。張總督兩袖清風,這一路去,哪裡不要使銀子。家眷在福建原籍,也還要接濟。你們能不能湊筆錢出來幫幫他?”
“是!”江朝奉問道:“大人看,幫多少?”
“最少也得一萬銀子。”
“這——”江朝奉面有難色,不敢輕易承諾。
“現在是要一萬銀子用,也不完全要你們承擔,請你們先想法子湊出來,作為我向你們暫借。隨後大家再分攤,應該找回多少,歸我負責。”
“不是這個意思。”江朝奉說,“是怕一時湊不起這麼多現銀。”
“這樣,先湊五千兩,換成金葉子。另外五千兩,明天一早送來,最好也換成金葉子。”
“是!我盡力去辦,儘快來跟大人覆命。”
“承情,承情,我替張總督代為致謝。”胡宗憲已經拱手送客了,忽然靈機一動,改口說道:“還有件事想跟你談,你可知道張總督的職司,歸誰來接?”
“倒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