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訕訕地道:“忘了…你找了我那麼久,現在卻忘了…忘了,忘了也好!”
匡馥見他竟是一副傷心的模樣,心中一陣悸動,道:“我…我認識你。可我卻想不起你是誰來,我…我失憶了麼?”
有人說人類最大的痛苦莫過於不能忘卻,不能忘卻一切痛苦的根源。然而,忘卻真能消除痛苦麼,有時候忘卻豈非正是痛苦的根源?
那人似乎終於相信了匡馥的話,喃喃地道:“失憶…怎麼會這樣?一個月前不是還好好的麼?這一個月裡發生了什麼?”
匡馥又怎麼能回答上來。對方似乎是自己十分熟識的人,對自己甚是關心。她實在不想他為自己難過,便道:“你告訴我姓名,或許我會慢慢想起來的!”
那人嘆了口氣,道:“我原來想將我真實身份告訴你的。既然你已忘了,就當我不曾來過吧!”說罷轉身離去。
卻聽有人叱道:“賊子,大軍之中,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麼?”
匡馥暗道不妙,對來人說:“綠萼,他是我朋友,你不要為難他!”
只見一紅衣女子從帳中走了出來。那女子身姿綽約,雖著的是丫鬟服飾,卻自有一股非凡的氣質透露出來,冷傲中帶些妖冶。此刻卻是怒目圓睜,手中握著劍柄,寶劍堪堪要拔出鞘來。若不是匡馥制止,只怕寶劍已然刺在了那人身上。
紅衣女子綠萼憤憤不平地將劍還回鞘,道:“朋友?有他這樣連名字也不願說的朋友麼?”
那人甚是尷尬,苦笑一聲道:“姑娘誤會了,在下朱玄衝,並非是不願道出姓名,只是…只是公主既記得我了,說也無益。”
匡馥心中一陣莫名的悸動。“朱玄衝”這名字,以前應該很熟的吧,否則心中怎會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萌動?若不是相識已久,心中為何會有淡淡的喜悅,又有淡淡的憂傷?
綠萼卻顯然沒聽過這個名字,仍是一副惡狠的模樣道:“深更半夜,你到這大軍營外來幹什麼?這是和親隊伍,你總不是來刺探軍情的吧!”
朱玄衝苦笑著搖搖頭,卻沒有回答。
綠萼見他一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樣子,心中又冒出一股無名火,“唰”地一聲拔劍出鞘。
朱玄衝只見眼前寒光一閃,對方劍尖已抵在自己喉。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寒意:“這人好快的劍!”他雖有上百種方法奪開劍尖,但礙於情面,不願讓綠萼難堪,只能無奈地望著匡馥,希望她能出言相救。
可在綠萼眼中,他卻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怒火更甚。手腕一翻,長劍往前疾刺而出。
朱玄衝見匡馥並無出言制止之意,又見綠萼長劍刺出,心中大愕。好在他畢竟身手不凡,腳下一蹬,身體已平平地向後退了尺許。劍尖堪堪貼著他喉嚨停住。
綠萼一擊不中,更是惱怒。手腕再翻,長劍變刺為劈,自右往左在朱玄衝胸前劈下。
朱玄衝見她招式凌厲,不敢怠慢。左腳腳尖一旋,身體往後轉處半尺。劍鋒激得衣裳“呼啦啦”做響,這一劍之威可見一斑。
綠萼再擊,還待三擊,匡馥已自沉思中清醒過了。見綠萼舉劍欲劈,忙叫道:“綠萼,住手!”
綠萼見公主發話,不敢再鬥,停下招式。
匡馥看著綠萼道:“我竟然不知你會武功,可他並無加害之意,由他去吧!”又對朱玄衝道:“我不認識你,但也不知道以前認不認識。你走吧!”
朱玄衝本已欲走,卻被綠萼攔住。此刻有公主發話,倒也不怕綠萼再行攔阻。行了一禮道:“多謝公主!”又對綠萼道:“多謝綠萼姑娘劍下留情!”故意將“留情”兩字重讀。
綠萼豈不知他話外之意,但公主有令,她豈能不從。只能“哼”地一聲,將劍插回劍鞘。別過臉去不願看他,彷彿多看他一眼回連胃都吐出來似的。
朱玄衝不敢再留,對匡馥道了句“珍重!”,便消失在夜色中。
匡馥望著朱玄衝的背影,口中吶吶道:“他是誰?我一定認識他!為什麼會想不…”話未說完,便覺一陣倦意襲來,腳下一軟,便要跌倒。
綠萼忙將她扶住,輕聲道:“公主,該回帳休息了!”夜色中有什麼東西在匡馥一閃而過,瞬間又消失了。
黎城不愧為春紹國這般一個大國的都城,其繁華程度與卞都相比,一點也不遜色。朱玄衝跟著和親隊伍進入黎城時,已是午時時分。黎城中百姓得知皇帝的新娘已到,都出門歡迎。一時之間萬人空巷,極是壯觀。
皇宮中早已派出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