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很多人研究勝利者,但勝利者寫的傳記裡,有很多誇張的東西,而失敗者傳記裡有很多東西是真實的。
有人說,人活著一輩子,太沒有意思了,我問他,為什麼沒意思啊?對死,我曾經有一個系統的看法,當然,死了就燒掉,送到火葬場,人就回來,就不要再管,骨灰都不必要。魯迅說,如果一個人不活在人的心上,他就真的是死了。為什麼要活在人的心上?有什麼理由你要活在人的心上呢?好像也沒什麼意思嘛……且不管這個,既不要骨灰,又不想活在人心上,你還想幹嗎呢?所以我有幾個方案。一個方案是不把骨灰放在火葬場,放在抽水馬桶裡,請一個有修養的受人尊敬的老先生拉一下,舉行個儀式。這個方案我愛人反對(用粵語講,黃太張梅溪是廣東人),說塞住水管,找人修很麻煩。所以只好執行第二個方案,把骨灰一小包一小包地包起來,分送給朋友,栽花。但是有一個問題,到了晚上,朋友看了,覺得花長得比較怪,嚇人。這樣只好讓朋友永遠痛恨我,咬牙切齒地罵我,就把骨灰揉在面裡包餃子請大家吃,吃完了宣佈:“你們剛才吃的是黃永玉的骨灰……”關於死,楊憲益講了很好的話,他說與其等人死了以後稱讚他怎麼好,不如活著時就開追悼會,他想自己快死的時候,搬一張靠椅,可以旁聽大家吹捧他。
李懷宇 黃苗子在他那篇著名的《遺囑》裡也講了類似的意思。
黃永玉 是我先講了,苗子聽了馬上寫文章,比我更快(笑)。
李懷宇 不管畫畫、寫作,還是對待人生,我感受最深的就是你的“快樂”。
黃永玉 我一生都沒有尋找偉大的意義,畫畫不像政治生活。“文化大革命”時有位老先生批評我,說我創作態度一點都不嚴肅,永遠是為了快樂。當時我低頭站在臺上,他指責我,我也不能說話,要是平常他這麼說,我肯定請這老頭吃西餐,我說你怎麼講得這麼對啊!搞藝術創作如果沒有快樂的基礎你怎麼畫啊。為了創作,心情是要快樂的。最近我畫了一張畫,寫了《快樂論》,我們中國人也有自己的快樂方式。
畫畫的基礎,每一個人的起點,都是為了開心,有一個興奮點,對吧?要是你碰見災難倒黴,你就沒法好好畫。我在毛澤東紀念堂畫完了以後,人家替我感覺到這個工作很重要,來訪問我:“你說說看,你在畫這個稿子的時候一邊畫一邊想什麼?”我說就希望趕快完成。他說不是不是,畫的時候你的心情怎麼樣。我說心情就是希望認真地畫,趕快完成。他說不是這個意思。我說你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一邊畫一邊流眼淚,想著毛主席偉大的恩情,這不可能嘛。一個人在工作的時候一邊哭一邊畫畫,有這樣的事嗎?這樣也畫不好。你想我這麼講,像郭蘭英唱歌,一邊唱歌一邊流眼淚,你相信那眼淚是真的?搞藝術當然有很嚴肅的使命,但是起點肯定是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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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永玉:創作的起點是快樂(8)
看畫不靠耳朵,要靠眼睛的。我有一張畫,我拿給你看(進房取出一張畫)。你看看,我在這畫上題了跋(邊看邊念題跋):一切創作的起點是快樂,很難想象一個人不快樂能做得出事。我這也說得不全面,不快樂的人也能做使天下不快樂的事。創作不只是讓自己快樂,也能令別人快樂。伊壁鳩魯的《快樂論》早已把快樂的根源剖析得很暢明瞭。有人問:悲劇呢?史詩呢?我說,悲劇令人掉淚,史詩令人肅穆,而作者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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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昌文:談情說愛當編輯(1)
我每天看臺灣報紙,每天研究臺灣文化狀況。他們走過的路子,我們不可避免地一定要走。所以,海外的作者經常有一些思路值得我們借鑑,並且海外的學術機構也沒有像我們這樣多,寫純學術、看不懂的文章是沒出路的,他們比較講究可讀性。這是陳原跟我說的,一千次都有了,總是問我有沒有做到readable。如果沒有做到,他覺得簡直很難,思想不可能流傳。
見沈昌文前,和北京文化界的幾位朋友在三聯書店後面的一個飯館餐敘,話題上半場的熱點是“超女”,下半場的主角是“沈公”。“沈公”是文化界後輩對沈昌文的尊稱。提起沈公,他的閣樓,他的舊單車,他的紅燒肉,他脖子上掛的隨身碟,他“不是在飯館裡,就是在去飯館的路上”,種種傳說如數家珍,大家強烈要求我當面一一求證。
和沈公見面是在三聯書店的咖啡廳。乍見他脖子上掛著一根繩子,也不好問是不是隨身碟。先問舊單車,他說:“我最近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