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凱謙恭地說不到三五句話,就會悄悄中斷,因為張之洞眼閉嘴張,正將入夢,等他頭向旁一側,驚醒過來,袁世凱方才開口。
此情此景,使得滿座的陪客,皆為之侷促不安,最無奈的是,盛宴例用下系桌圍,面對戲臺的方桌,袁世凱上坐,張之洞打橫相陪,一桌中別無他客,可以跟貴賓接談,稍解尷尬,以致於眾目睽睽,只看著高坐堂皇的袁世凱發愣,替他想想,真是人間的奇窘。
張之洞終於倒在椅背上,起了鼾聲。袁世凱看一看周圍,站起身來,於是奉陪作陪的藩臬二司,從左右趕到他身邊,未及開口,袁世凱已向他們搖手示意,不要驚擾了張之洞。
只是總督進出轅門,照例鳴炮,俗名“放銃”,炮聲卻將張之洞驚醒了,一看客座已空,知道袁世凱不辭而別。這是件不但失禮,而且失態的事,張之洞想要彌補,就只有急急傳轎,趕到下關去送行。
由總督衙門到江邊,很有一段路,八抬大轎,分兩班轎伕換肩疾走,仍舊能讓張之洞在轎子裡好好睡了一覺,所以趕到下關,精神十足,正是他一天當兩天用的另一天開始之時,但袁世凱的專輪,已將起碇,他只在柁樓上拱拱手,向張之洞遙為致謝而已。
※ ※ ※在上海逗留了三天,袁世凱乘海圻號兵艦,直航天津,到達的那天,正是四十天假滿的十一月初六。就在這一天,京中傳來訊息,雲貴總督魏光燾調任兩江,張之洞回任。
江都會落在魏光燾頭上,是無人不感意外之事。此人字午莊,籍隸湖南邵陽,出身是個廚子,後來投身湘軍,曾隸服曾國荃部下,後來跟左宗棠西征,積功升到道員。甲午那年,官居湖南藩司,巡撫吳大澂請纓出關,魏光燾領兵駐牛莊。日軍未到,望風先遁,一日一夜走了三百里,幾次墜馬,跌傷了腳,也算“掛彩”。和議成後,吳大澂帶著他的“度遼將軍”玉印回任,魏光燾的官運更好,竟升了陝西巡撫。
庚子年之亂,下詔勤王,舉兵響應的都交了運,鹿傳霖入軍機;岑春煊升巡撫;魏光燾升總督。在昆明政事都由雲南巡撫李經羲作主,魏光燾拱手相聽,一無作為。不過他精力過人,一大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