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等一會兒,我上去看情形,就把剛才說的那件事,辦出個起落來。”
等他走不多久,只見剛才來回話的那個小太監,又是匆匆奔了來,向榮祿來報,慈禧太后立等召見。跟著走到樂善堂,李蓮英己迎在東暖閣外,悄悄告訴他說,慈禧太后聽說他來了,神色之間很高興,看樣子有許多話要說,是個進言的好機會。
榮祿點點頭,略微站了一下,將慈禧太后此時的心境,揣摩了一番,方始入內。
“你總聽說了吧?什麼儀制,什麼規矩,全都談不上了!”
“奴才死罪!”榮祿似乎悲憤激動得聲音都變過了:“奴才只恨自己心思太拙,象這種無法無天的事,應該早就想到了的!”
“誰想到,端王……,”慈禧突然頓住,好一會才很快地說:“你知道的,我做事向來不後悔,也不必去提他了!蓮英跟我回,說你要我寫張字給你?”
“是!”榮祿答說:“雖然有懿旨,奴才也不能魯莽。”
“這話說得對了!我可以寫給你。拿硃筆來!”
於是,李蓮英親自指揮太監,端來一張安設著朱墨紙筆的小條桌,擺在慈禧太后面前,照榮祿的意思,寫下一道硃諭:“凡內廷、西苑及頤和園等處,著榮祿派兵嚴密護守,非奉懿旨召見,不準闖入。倘或勸阻不聽,不論何人,均著護守官兵權宜處置,事後奏聞。特諭。”正中上方,鈐上一枚一寸見方的玉印,七個朱文篆字:“慈禧皇太后御筆”。
於是,李蓮英又權充頒詔的專使,捧著硃諭,南面而立,輕喊一聲:“接懿旨!”
榮祿膝行兩步,磕完頭,接過硃諭,仍舊雙手捧還李蓮英,讓他暫且供奉在上方,才又說道:“奴才謹遵懿旨,傳示王公大臣,諒來沒有人再敢無禮。”
“你瞧著辦吧!”慈禧太后又加了一句:“皇上也得保護!”
“是。”
“這個局面,”慈禧太后很吃力地說:“照你看到頭來是怎麼個樣子?”
榮祿不即答言,低下頭去,抑鬱地說了一句:“奴才不敢說。”
“是不敢說,還是不敢想?”
“是!老佛爺聖明,奴才不敢說,也不敢想。依奴才看,將來怕是要和都和不下來。”
慈禧太后倏然動容,好一會,臉色轉為平靜了,“你打電報給李鴻章,”她說:“問他,要怎麼樣,他才肯來?”
榮祿很快地答說:“第一、停攻使館;第二、降旨剿滅拳匪。不過,這是一個月以前的話。”
“一個月以前,”慈禧太后略微遲疑了一下,終於將一句話說完:“我還能作主。”
榮祿悚然而驚!竟連慈禧太后自己都已承認,已受挾制,不能自主,這是件何等可怕之事?當然,他是不甘於承認有這樣的事實的,大聲說道:“現在,一切大事也還是老佛爺作主!”
慈禧太后的臉一揚,緊閉著嘴沉吟,好一會才說:“你的話不錯,我不作主,還有誰能作主?不過,也不能說怎麼就怎麼。如今先談李鴻章,我想先開了他的缺,讓他在廣州待不住,那就非進京不可了!”
這個想法的本意,與榮祿的打算不謀而合,但做法大不相同,“回老佛爺的話,”他說:“如果開缺,著令李鴻章進京陛見,恐怕於他的面子上不好看。”
“當然是調他進京。你看,是讓他到總理衙門,還是回北洋。”
“回北洋!”榮祿毫不遲疑地答說:“李鴻章的威望到底還在,讓他回北洋的上諭一發,於安定人心一節,很有點好處。”
“好!就這麼辦。裕祿太不成!”慈禧太后提出一種顧慮:“就怕他趁此推諉,天津的防務,越發難了。”
“是!”榮祿答說:“不過宋慶已經到了天津,先可以頂一陣。”
“那要在上諭裡面,格外加一句。”慈禧太后又說:“李鴻章能不能借坐外國兵船?總之,他得趕快來!越快越好!”
“是!奴才一下去,就發電報。”
“各國使館的情形怎麼樣?”慈禧太后問:“昨天載瀾跟我說,拿住好些漢奸,偷偷兒地運糧食給使館,都給殺了。又說,要不了多少日子,困在使館裡的洋人,就得活活兒餓死。當時我沒有說話,事後想想,這樣子做法可不大妥當。論朝廷的王法,就沒有把人活活餓死這一條。那怕大逆不道,凌遲處死,總也得讓犯人吃飽了才綁上法場。你說呢?”
她的話還沒有完,榮祿已經磕下頭去,同時說道:“老佛爺真是活菩薩!洋人如果知道老佛爺是這麼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