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李蓮英微微嘆口氣,”無事是福!“
說完,一手挾起黃匣,一手攙一攙皇帝,陪著進了書房,將黃匣子開啟,放在書桌上。
皇帝就站在那裡拿起旨稿,默默唸道:“現在國事艱難,庶務待理,朕勤勞宵旰,日綜萬幾,競業之餘,時虞叢脞。恭溯同治年間以來,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兩次垂簾聽政,辦理朝政,宏濟時艱,無不盡美盡善。因念宗社為重,再三籲懇慈恩訓政,仰蒙俯如所請,此乃天下臣民之福。由今日始,在便殿辦事,本月初八日率王大臣在勤政殿行禮,一切應行禮儀,著各該衙門,敬謹預備。欽此!”
一面念,一面身子已經發抖。唸完,面如死灰,雙足想移向近在咫尺的椅子都有些困難了。
李蓮英急忙將他扶著坐好,鋪紙揭硯,取一支筆遞向皇帝,口中輕輕說道:“且敷衍過了這一關再說。”
“諳達,”皇帝很吃力地問道:“這是誰的主意?”
“萬歲爺不必問了。千錯萬錯,錯在昨兒個不該召見袁世凱!”
“真是他!”皇帝失聲說道:“真的是這個奸臣告的密!”
“這,奴才可不知道了!”李蓮英拿筆塞到他手裡,“早點兒覆命吧!”
皇帝茫然地提筆寫那道硃諭,寫到“再三籲懇慈恩訓政”那一句,豆大的兩滴眼淚落在紙上,滲成一片紅暈,鮮豔欲流,就象珍妃頰上的胭脂那樣。
二這道硃諭一交到軍機手裡,大權便算正式移轉了。作為“首輔”的禮王,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該不該給皇太后遞如意啊?”
皇太后、皇帝有值得慶賀之事,譬如萬壽等等,大臣照例要“遞如意”。如今慈禧太后訓政,權柄復歸掌握,說起來是件喜事。可是腦筋稍微清楚的人都在想:如果給慈禧太后遞了如意,可又給皇帝遞什麼呢?
王文韶就是這麼在想,不過他的手段圓滑,看大家不作聲,只好這樣答說:“到初八行禮朝賀,再遞如意也不晚。”
“夔石的話不錯。”慶王出言附和,叫著王文韶的別號說:“先上去看看再說。”
“可總得有兩句門面話啊!”
“王爺這你就甭管了!”剛毅自告奮勇,“回頭我來說。”
於是,一面找“達拉密”來行文內閣,將那道硃諭化為“明發”,以便“天下臣民”共知其“福”,一面“請起”。
這一起,仍舊是“大起”。等行完了禮,剛毅精神抖擻地說:“老佛爺大喜!多少年以來,到底見了天日了。如果是早有老佛爺掌權,也不至於受洋人那樣的欺侮,讓新黨這等的胡鬧!”
“我也是萬不得已!”慈禧太后蹙眉說道:“皇帝是多少年來聽信了奸人的話,糊塗得離譜了。第一個罪魁禍首是康有為,這個人萬萬容不得他!”
“是!”剛毅立即介面,“奴才等請懿旨,立即拿交刑部,嚴刑訊問。”
慈禧太后點點頭,問:“聽說他還有一個胞弟在京裡?”
“是!康有為的胞弟叫康廣仁,弟兄倆同惡相濟,請旨一併拿問。此外,”剛毅又說,“所有新黨,應該一律嚴辦,除惡務盡,以肅紀綱。”
“罪有應得的,當然不能輕饒。不過,也別太張皇了。”
聽得這話,榮祿立即碰頭說道:“老佛爺真正聖明。如今大局初定,一切總以安靜為主,奴才斗膽請旨,眼前只辦首惡。”
“這話也是!”慈禧太后問道:“康有為是誰保薦的?”
“保薦康有為的人可多了……。”
一語甫畢,榮祿抓住他語聲中的空隙,搶著說道:“保薦康有為的,是山東道御史宋伯魯,請旨革職。”
“可以!”慈禧太后正式作了裁決:“康有為、康廣仁即刻拿交刑部,宋伯魯革職,永不敘用。”
於是軍機承旨退出,請來在德昌門朝房中待命的步軍統領崇禮,由剛毅當面下達懿旨,即刻逮捕康有為兄弟,捆交刑部。崇禮是早有預備的,回本衙門點起三百兵丁,親自騎馬率領,直撲宣武門外米市衚衕的南海會館,團團圍住。那知康有為奉旨籌辦官報,已經在前一天出京,由天津上了去上海的海晏輪了。
“那麼,”崇禮問道:“誰是康廣仁?”
已被抓了起來的康有為的兩個門生,三個僕人,面面相覷,無從回答。卻有個會館長班,曾為康廣仁打過一個嘴巴,此時想起前仇,恰好報復,大聲答說:“康廣仁在茅房裡!”
帶著兵去,一抓就著。崇禮疑心康有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