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顧,也就完全有可能背叛張魯。張魯終於接受諫阻,不予重用。《典略》又說:“魯將楊白等欲害其能,馬超遂從武都逃入氐中,轉奔往蜀。”這裡用了一個“逃”字,說明馬超並非光明正大地離開漢中,而是其背叛張魯的陰謀已經敗露,這才匆匆出逃的。關於這一點,還可以另一條史料佐證。“初,超之入蜀,其庶妻董及子秋,留依張魯,魯敗,曹公得之,以董賜閻圃,以秋付魯,魯自手殺之。”《三國志》卷三十六《馬超傳》注引《典略》。馬超倉皇出逃時,連自己的小妾和兒子都來不及帶走,可見當時形勢之緊急。張魯當時因考慮到馬超可能的報復,故沒有對馬超的家屬予以懲治。等到曹操攻下漢中,張魯投靠曹操時,張魯也就沒有後顧之憂,故手刃超子馬秋。為何張魯對馬超充滿刻骨仇恨,不能報於其本人而報於其子呢?這隻有一個可能,即馬超企圖或者陰謀消滅張魯,奪取漢中,馬超之倉皇出逃,正是這個陰謀暴露的結果。
馬超入蜀,劉備處於一種極為矛盾複雜的心情,一方面他要利用馬超“深得羌、胡心”的優勢,作為奪取涼州的政治資本;另一方面他也深知馬超“勇而不仁”,“若引而近之,則由養虎,將自遺患矣”。《三國志》卷三十八《許靖傳》注引《益州耆舊傳》。故劉備對馬超採取的是予以高官厚祿,而不予重用的策略。馬超也深知自己的處境是“羈旅歸國”,故“常懷危懼”。
然而馬超以往反覆無常的經歷,仍然被人所利用。《三國志·彭羕傳》說:“羕聞當遠出,私情不悅,往詣馬超。超問羕曰:‘卿才具秀拔,主公相待至重,謂卿當與孔明、孝直諸人齊足並驅,寧當外授小郡,失人本望乎?’羕曰:‘老革荒悖,可複道邪。’又謂超曰:‘卿為其外,我為其內,天下不足定也。’超羈旅歸國,常懷危懼,聞羕言大驚,默然不答。羕退,具表羕辭,於是收羕付有司。”所謂“老革荒悖”,裴松之注曰:“皮去毛曰革。古者以革為兵,故語稱兵革,革猶兵也,羕罵(劉)備為老革,猶言老兵也。”從彭羕和馬超的對話中,可以看出二人都對劉備不滿,彭羕甚至罵劉備為“老革”,同時也說明二人在背後議論,並不僅僅是這一次,而是經常的,“卿為其外,我為其內,天下不足定也”,直到彭羕提出謀反,讓馬超統兵在外作戰,自己在內運籌帷幄,奪取劉備的天下。馬超這才感到非同小可,不但當時“大驚,默然不答”,而且事後“具表羕辭”,搶先告了彭羕一狀,為自己開脫。為何馬超這次沒有跟隨彭羕反叛劉備呢?這是因為他有太多的歷史教訓,前兩次反叛曹操、反叛張魯,付出了慘重的血的代價。除愛妾董氏被人霸佔,幼子馬秋被張魯殺死外,其“門宗二百餘口,為孟德所誅略盡”。《三國志》卷三十六《馬超傳》。這個“背父叛君,強而無義”的西涼大將直至其晚年才表現出思維的清醒和理智,故最終得以善終。
漢魏之際羌胡化的涼州軍事集團(9)
董卓所部四大將領之中,殘暴反覆而瘋狂的李傕、郭汜、樊稠一一敗亡之後,剩下一個較“溫和”的張濟,為部隊的就食問題戰死於穰城,其侄張繡統率餘部,並順勢依附於荊州的劉表。曹操伐劉表時,張繡降曹,但不久即叛,不僅重創曹軍,且殺死了曹操的兒子、侄子和愛將典韋。張繡之所以叛變,是因為曹操好色,“納濟妻(張繡之嬸)”,使張繡感到恥辱,故不惜與操翻臉。使人感到意外的是,當曹操與袁紹在官渡決戰的關鍵時刻,張繡竟然再次投降了曹操,而這次降曹是他手下謀士賈詡出的主意。賈詡的理由是“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士乎”,而“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從一也。紹強盛,我以少眾從之,必不以我為重,曹公眾弱,其得我必喜,其宜從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從三也”。一番話說得張繡心悅誠服,於是“率眾歸太祖”。《三國志》卷十《賈詡傳》。
張繡、賈詡等人叛曹又降曹的舉動雖然說明他們具有一定的政治遠見,但畢竟與他們身上固有的涼州羌胡習氣有關。羌人的那種“叛服無常”的習性在他們身上得到充分的體現。然而,“叛服無常”者終究難有好的下場。張繡在官渡之戰中力戰有功,後又“破袁譚於南皮”《三國志》卷八《張繡傳》。。在當時財政極度困難、“諸將封未有滿千戶”的情況下,曹操獨封張繡食邑兩千戶,算是對其最高的賞賜。然而,兩年之後,在曹操率兵征討烏桓途中,曹丕卻對張繡言道:“君殺吾兄,何忍持面視人邪!”《三國志》卷八《張繡傳》注引《魏略》。張繡知道,此事的幕後指揮者是曹操,勝利後的曹操是不會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