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那個東西。”
我仔細找過廚房每一個角落,開啟每個櫥櫃,猜過馬克杯、蒜頭和幾個我們從來沒用過的裝飾用淺盤。“我放棄了。”最後我終於說。
“你一定會發現的,”她說,“很快就會了。”
我是在隔天早上發現的。那時我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無意間把頭從報上抬起時,竟看見面前牆壁的最上端出現了“你”這個字。這個字幾乎是透明的;唯有在晨間陽光斜射進來時才會浮現。我的視線沿著牆邊搜尋,又看見了“我”這個字,然後是“愛”,緊跟著又是一個“你”。在牆壁的最上緣,我看見露西一遍又一遍寫下“我愛你”這三個字,構成一道半隱形的牆沿飾紋,只有在早晨的陽光反射下才能看見。
在我抬頭觀看的時候,露西也走進了廚房。“找到了嗎?”她問。
我站起來,張臂抱住她。“找到了。”我說。
“這是半透明釉料,”她說,“我想,以後你每天早上都會看得到。”
我的確是。露西去世後,一開始我完全避免在上午走進廚房,就算非進去不可,也始終低著頭,讓視線盯著地板,沒辦法承受那隻要一抬頭就會映入眼簾的東西。不過,現在我已經可以直視它了。我甚至開始喜歡這條文字裝飾的存在,因為它能幫助我,給我力量迎向每個嶄新的一天。有些早上,我煮完咖啡便坐在廚房裡,消磨一小時或更長時間,就這麼看著陽光在牆上移動,照亮牆緣每個重複的字眼,直到午後的陰影漫過來蓋掉那些字眼為止。
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露西在生活中的遊戲方式。她不正是抱持這種遊戲的態度,讓所有事物都染上了色彩?我環顧她遺留下的每件東西,懷疑是否可能還有別的驚奇存在,是否,她到現在還在跟我玩什麼秘而不宣的遊戲呢?
18、第一個字
我認為我和羅麗總算有點進展了。至少,我相信我們已跨出第一步,開始朝讓它說出第一個字的路上前進。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那時羅麗懶洋洋地躺在地毯上的陽光裡,背貼地側躺著,而我正隔著房間觀察它。它躺在那兒,打了個呵欠,在這同時發出了一個近似wa的聲音。我立刻從坐的地方跳起來。
“乖妹妹!”我喊道,立刻衝進廚房捧起它喝水用的碗,一路跑回客廳,興奮得差點灑出碗裡的水。我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羅麗警覺地坐了起來。“乖妹妹。”我重複說,把水碗放在它面前。它抬頭看著我,又看看水碗,先懶懶地嗅了嗅碗裡的水,才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wa!”我學它發出剛才的聲音。“wa!”我把水碗拿走,放到一旁的咖啡桌上,然後坐在羅麗旁邊的地上。wa這個音類似“水”(water),我必須讓它再一次說出這個字。
“妹妹乖,躺下來。”我邊說邊推推它的肚子,它卻抗拒不從。“聽話,妹妹,”我柔聲勸誘它,“躺下來。”試了幾次,我終於讓它躺在地上,但要如何才能讓它再打一次呵欠呢?
它仍帶著戒備望著我。我突然想起,幾年前,當我外甥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我曾看我姐姐把他抱在懷中。那時我發現姐姐低頭看著懷裡的嬰孩,眼皮卻緩緩地一睜一閉,看起來像困得快撐不住的樣子。
“你累了嗎?”那時我問,“要不要交給我抱抱?”
“我不累,”她回答,“我是在哄他睡覺,這樣做有時很有效果。”
讓人驚訝的是,在我姐姐這麼做了一會兒後,那孩子竟然真的也跟著把眼皮閉上又睜開。只過了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或許,同樣的策略也可以用在羅麗身上。於是我在它身邊躺下,兩眼對著它的臉,先閉上眼睛,裝出極費力的樣子把眼皮睜開,接著又像裝了鉛塊似的迅速閉上。當我再次把眼睛睜開時,發現羅麗正目不轉睛盯著我,眼睛睜得老大。我試了好幾次,但好運一直沒出現。
我改試另一種方法,決定親身示範。“wa———”我誇張地打了個呵欠,“wa———”我伸出手,從咖啡桌上拿下它的水碗,放在自己面前。“wa。”我再重複一次,然後把臉湊近水碗,假裝要低頭喝水。我偷偷瞄了羅麗一眼。如果狗也會有驚訝表情的話,那麼它這時的臉看起來就是這樣。就幹吧,我心想,別管羅麗的舌頭曾經舔過哪些地方。這樣做一定能引起它注意,只管做下去就對了。“wa。”我又說了一遍,然後伸出舌頭放進水碗裡。碗裡的水味道有點臭,但我還是以大動作捲動舌頭,在水碗裡翻動兩次。
“wa,”我配合聲音,“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