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嗎?那時你叔叔突然跑來告訴你一個推理小說的題材。你不應該學他,放著自己的事不做,跑去管起別人的想法。”
“哎,這是兩碼子事。他的點子實在太恐怖了,我的想法可好得很。你讓我拿給你看嘛。”
她嘆了口氣。“好吧,但先說好,我可能不會接受你的意見。”
我從夾克口袋拿出草稿和影印作品,在餐桌上攤開。露西一臉狐疑地看著它們,臉上並沒有笑容。
“你看,”我說,“這是神話人物和狗的結合,是不是很有趣?”
她聳聳肩。“或許吧。”她說。
“當然,我做得並不是很好,但如果由你來做的話……”
她沒吭聲,只低頭看著桌面,似乎不想和我的目光相會。
“你瞧,”我繼續說,“這個靈感是從你說的故事得來的。你告訴我羅麗的神話故事,又說當年我們的狗妹妹羅麗出現在門口時,讓你聯想到那個神話裡的角色,結果我腦海裡就浮現這個畫面——一個結合了女妖和羅麗的全新形象……”我翻尋桌上的紙張,找出那張脊背犬的圖片。“你看,就是這一張。”
她拿起這張紙,看了一眼,然後又擺回桌上。
“保羅,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她說,口氣突然變得尖銳起來。“你自己看,這些設計有的根本不可能做成面具。像這張維納斯的誕生……如果你只做出她的頭部,根本沒人知道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你可以下個標題,作一點解釋啊……那些藝術家們不都這麼做?你可以把它取個‘喜樂蒂維納斯’之類的名字;或者‘喜樂蒂維納斯一號’。”
“你這麼說,意思是我不只做一個就好,而是要做一系列的喜樂蒂維納斯?而這樣就可以讓我一炮而紅?”
“露西,這是我花了半天時間做出來的,你至少——”
“我可沒麻煩你這麼做。”
“我不懂你幹嗎這麼沮喪。”我說,我的聲調也拉高了,“我只想幫個忙。看你已經閒晃了好幾個星期,苦苦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麼。你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我的想法?”
“因為你這些想法根本是垃圾。”
“我怎麼看不出它比你以前做的東西差?‘洗衣店型別靈魂’?那是什麼鬼東西?”
她猛然從桌前站起,氣憤地瞪著我,那股怒意逼得我不得不把頭別開。“我不敢相信你居然說這種話。”她說,聲音有點顫抖。她握起拳頭,放開,同時發出一種又憤怒又沮喪的聲音。突然,她用力一揮,把桌上所有東西——紙張、切好的蔬菜、砧板——全掃到地上,力道之強,讓菜刀在掉落地板之後又彈起向她飛去,迫使她立刻向後退了一步,才沒被刀刺中。
我並沒有退讓。“很好,”我冷冷地說,“我們又來了。”
她掄起拳頭,用力捶了桌子一下,又一下,然後縮回來用另一隻手撫摸,彷彿弄痛了自己的手。
“你去死吧!”她狠狠地說,轉身走了出去,動作既激動又僵硬。我聽見地下室那扇門被甩上的聲音。
我從地上撿起那些紙張,一一攤平,卻不想管那些散落一地的青菜。我看見那個木頭砧板已裂成了兩半。
我在廚房來回踱步,心中怒火越燒越旺。為什麼每件事都這麼難搞?我心想,為什麼其他人的生活可以過得這麼容易,不必擔心一些善意的小舉動會引起心愛的人發脾氣?正是在這個時候,我第一次冒出想和露西分手的念頭。一時之間,只是一時之間,我瞥見生活中若沒有她可能呈現的面貌,而我看見的是更美好、更自在光明的生活。一時之間,我那潛藏的第二顆心似乎突然掙脫,獲得了自由。正是在這個時候,我聽見地下室傳來了哭聲。
我走下露西的工作室,發現她正坐在沙發上哭泣。她的膝頭上放著一本大開本的非洲面具圖鑑,上面放了一張紙。她低著頭,凝視自己放在書上緊握在一起的手。我看見她的手上有鮮紅的液體,一開始以為那是血。同樣顏色的液體也滲進了紙張和書本里。
“怎麼回事?”我問。
“我太生氣了,”她說,“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你做了什麼?”我問。
“我本來想,如果我把情緒寫下來,或許有助於控制它,但我才一提筆就無法自制了。我拿起筆用力往紙上戳,結果紙破了,筆也斷了。”
“所以那是墨水囉?”我問。
她點點頭,然後把頭低下,哭得更傷心了。
“我到底怎麼了?”她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