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我!”
“愷撒不允許我這麼做!一提到特洛伊,一提到希臘,他就迫不及待地非要聽古代的故事不可,你這個嬌氣鬼。我要是再聽他彈他的豎琴奏什麼輓歌,我發誓,我非拿琴絃勒死他不可。你可以選擇,你可以消失幾百年,高興了就回來,而我就只能忍受所有這些荒唐事。不,我親愛的基克拉迪,再呆一會兒,分享一下我的憂傷。”
他從他那堆東西中撿出一兩片葉子,和蜂蜜搓成小球,放到我的嘴邊。
“吃了。”
我抵抗著。他捏住我的鼻子,直到我喘不上來氣,把藥塞進嘴裡,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吞下了藥。
“這是為你好。”
我對此深表懷疑。
他的奴隸回來了,他很高大,面容憔悴帶著菜色,眼窩沉陷,沒精打采。他放下一口黃褐色的大鍋,拿起鍋蓋,阿薩納特拿一副長長的鋼鉗子在裡面拔弄著。
“看看我的傑作,基克拉迪,看看我做了什麼,看看你不在的時候我有什麼成就。這個奴隸以前有白內障,我治好了他,現在他的眼睛正常了。你流血了,我給你止血。”
他夾起一個東西,拎了起來。是一隻螞蟻,有我的大拇指大小,它半透明的細腿不停地蹬著,一節節的身體扭動著,在折磨著他的鉗子上掙扎著。他拿近了些給我看,螞蟻的嘴在我眼前晃動著。鍋邊上爬滿了這樣的小動物,一隻壓著一隻,爭先恐後地要逃命。
我驚恐萬分,喊道:“你要幹什麼?”
“給你縫線。”
他拎起我的傷口邊上的面板,把螞蟻塞進了傷口。螞蟻肆無忌憚地咬著,死死的夾住我的傷口,我的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似乎都被火點著了,被撲不滅的火點著了。阿薩納特讓它咬了一會兒,掐住它的頭,一扭把頭扔到了一邊。
“我叫它們鉗子。”
我不管他叫它們什麼,我很懷疑它們能否聽懂。“把這個髒東西從我身體裡拿出去。”
“它慢慢就會溶解,隨著你的體液排出去。現在躺著別動,還有很多隻呢。”這個虐待狂又慷慨地給我用了另一隻螞蟻。
無法忍受的劇痛使我流下了苦澀的淚水,淚水打溼了我滿是灰塵的沉陷的面頰。我挺起頭,忍著劇痛說道:“你會為你以前的罪行付出代價。”
他衝我揮了揮沾滿血的鉗子,“你說的是哪起罪行?每個人都有過去,我的過去有一千年那麼長,它還會再持續一千年,再一千年裡仇恨會在你心裡持續那麼久嗎?”
至少我現在仍然記得。“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為什麼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阿薩納特沒有回答,他搜尋著他的記憶,茫然問道:“奪走誰?”
他都不記得了?每一天、每一小時,我都在悲傷,而他竟然不記得他製造出來的慘劇!我迷失了,我的生活突然變得空虛,生存變得毫無意義,只剩下一個空洞。他竟然都不記得了,真無恥。
我朝他的腳吐了一口痰,“莫伊拉,”我啜泣著,“我的生命,我的摯愛,我的妻子。”
這會有作用嗎?我能不能至少開啟他一部分淫穢的大腦,讓他明白我的痛苦?
他無動於衷地說:“噢,原諒我。已經過去一千年了,她已經變成塵土了,你這個命運的傻瓜,即使沒有我,她遲早也會成灰的。她以前是,以後也會永遠是塵土,不可能死而復生。”
◇BOOK。◇歡◇迎訪◇問◇
第77節:醫生與角鬥士(5)
“她已經活過來了,”我按住心口說:“她在這兒。”
“基克拉迪,你獲得一份厚禮。那本該是我的,不過沒關係,我會設法最終拿到它的。你等了七百年,為了見我這五分鐘?我希望你認為這五分鐘花得值,這一次你是不能復仇了。好了,可以動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絲毫不顯慌亂,但是在他收工具的一剎那,他手裡拿的刀閃了一下,我知道他的手在顫抖,他怕我,只是不想我知道罷了。
我定了定神,我被縫好了,面板上抹了油,還換了一身衣服,我的破衣服已經被扔掉了,阿薩納特的奴隸走過來,他總是板著面孔,他看著我,似乎奇怪竟然還有人對我感興趣,他扔給我一片面包,叫我跟他過去。
我幾乎站不住,阿薩納特的魔法讓我渾身無力。我記得草地很涼,很溼,我赤著腳在上面走,聞不到花香,時候還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黴味,腐爛的葉子味、木頭的焦味、草地的潮氣,雨水滋潤著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