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盧梭到希特勒(5)
盧梭對非理性絕對的熱衷使得啟蒙運動的基本概念在政治上變得有效。盧梭正確地看到在拋開理性主義之後,他的體系和18世紀法國啟蒙哲學家們的體系存在著根本的區別。他公開的非理性主義使他得以擺脫那些同樣致使百科全書派在政治上無所作為的束縛。啟蒙主義哲學家們相信緩慢而痛苦的教育和科學研究是理性的過程,而盧梭則相信內心的啟示之光。啟蒙主義哲學家們試圖在物理法則的領域內定義人,而盧梭把人視為依照自己的衝動和感情行事的政治生物。啟蒙主義哲學家們看到了理性主義逐漸取得的進步,而盧梭則相信人們可以憑藉最不理性的力量:革命,來建立太平盛世。毫無疑問他比所有其他的啟蒙主義哲學家們更懂得什麼是政治。他對於社會人的觀點是實際的,而理性啟蒙主義者們卻是無可救藥、悲慘的浪漫主義。
事實上,盧梭可以批駁之處僅在於他的理論基礎:他相信人造的絕對理性,相信他自己擁有這種絕對理性,相信任何人只要擁有絕對理性就有權和責任強行貫徹它。
因為盧梭拋棄了啟蒙運動的理性主義,他成為巨大的政治力量。因為他保留了啟蒙主義對人類可臻完美的信念,他否認了人類的自由,成為偉大的極權主義者和革命家,他點燃了這個世界的導火線,而只有我們這一代所經歷的才能與這種力量媲美。
每當政治上無能的(因為理性主義)自由主義被轉變為政治上有效的非理性極權主義時,盧梭的方法就得到採用。18世紀早期的啟蒙主義者們顯示了他們政治上的無能,1848年的時候,理性自由主義破產。在法國、奧地利、德國和西班牙的反動立憲政府倒臺之時,理性自由主義登上了政治舞臺;然而毫無例外的,它很快就被證明完全無法有效行使擁有的權力,除了再一次失去自己的權力。
第2章
A Functioning Society
1776年的保守主義反革命
(選自1942年的《工業人的未來》)認為19世紀的自由發源於啟蒙運動是一種廣為流傳的錯誤看法。另一種同樣廣為流傳且錯誤的看法是美國獨立戰爭基於的原則與法國大革命相同而且實際上是法國大革命的先聲。不僅僅是美國或歐洲的每一本歷史著作這麼認為,不少美國獨立戰爭和法國大革命的主要人物也持同樣的看法,然而這卻是對事實的一種根本歪曲。
美國獨立戰爭所根據的原則與啟蒙運動和法國大革命的原則全然相反。無論是從意圖還是從效果來看,美國獨立戰爭都是與啟蒙運動的理性主義專制政治相對立的一場成功的反抗運動,而法國大革命的政治基礎卻是啟蒙運動的理性主義專制政治。雖然法國大革命發生在美國獨立戰爭之後,但在政治上和哲學上美國獨立戰爭卻已經走到了前面。美國的保守黨人在1777年和1787年就針對法國大革命精神進行了鬥爭並且克服了法國大革命的精神,這使得美國的發展在歷史上實際要比法國大革命前的國民會議、三級會議時期、恐怖時期和拿破崙時期處於更為先進的階段。美國獨立戰爭絕不是針對舊封建專制的一場起義,而是一場以自由的名義來反抗理性自由主義的新專制和啟蒙運動專制政治的保守黨人的“保守主義反革命”運動。
19世紀,乃至延續到今日的西方世界的自由正是基於1776年美國保守黨反革命所信奉的觀點、原則和制度之上。
第2章 1776年的保守主義反革命(1)
事實上,美國獨立戰爭既是一件發生在美國的事件也是一件發生在歐洲的事件。英國最初在美國設立的殖民地東部13州(Thirteen Colonies)遲早會沿著一個國家發展的正常道路而獲得獨立。英國那些最明智的頭腦,尤其是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充分意識到英國在美國的殖民者們已經不再依賴英國了。美國獨立戰爭只不過是使得一場可以預見和預測的獨立戰爭真正地發生了。當然,如同任何歷史事件的發生一樣,美國獨立戰爭在形式上也具有其獨特性,但是戰爭的爆發其實是事物自然發展的結果。從喬治·華盛頓在法印之戰中擔任獨立指揮的民兵軍官到他成為領導美國獨立大軍的總司令之間存在著一條直線關係。
但是如果把美國獨立戰爭視為發生在歐洲的一個事件,則它的發生是不可預見和預測的。美國獨立戰爭,首先在英國,然後在歐洲其他國家,顛覆了一個似乎是自然的、不可改變的也是不可避免的趨勢,它擊敗了理性自由主義者和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