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決定把平時最調皮搗蛋的人送走。這招使出後我很得意,我想這樣一來,明年的管理就輕鬆了。可沒想
到排長們都來反映,不聽話的人反而多起來了,我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年連隊又有50個名額分到上海各工業局,這次我放棄去年的規則,把家庭有困難作為主要的標準,結果大家都來向我訴說家庭的困難,一時間,到連部辦公室來的人都在比誰家的困難大,來年請假的人數和頻次成倍遞增。一直到第三年,我們連隊又有100個名額去上海。這次我們將標準定為表現最好的人:出勤率高、勞動表現積極、排長班長優先考慮等等。這次終於被我找到了管理的核心,由此連隊風氣大正,人人爭著當頭。五七連隊的優良傳統又重新回來了。這次經歷是我為管理企業付出的學費,後來我做任何事情都會先想清楚我們是誰,我們要做什麼,怎麼去做,做好了會怎樣!領導者是樹立標杆、建立標準的人,這個標杆是要積極向上,代表主流,代表大家根本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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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春激盪(6)
懵懂的愛情
農場的生活是激情澎湃的,沒人規定不準談戀愛,但大家好像都沒動靜,談戀愛的人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只是在這群日夜廝守的年輕人之間,愛情就像春天裡的野草般,只要有陽光就會發芽生長,我的第一次愛情也在懵懂中不經意地來臨。
那時候農場遠離市區,但我們連隊的光榮事蹟卻經常會在上海的報紙上出現,這主要得益於我們連隊擁有一位叫王安石的“戰友”,他是星火農場五七連隊的大牌筆桿子,寫得一手好字一手好文章,後來他成了我的丈夫。我跟他是同一天、同一輛車從上海人民廣場到達農場的,但我們相識,是因為連隊組織文藝小分隊,他是團長,我被邀請參加,他便經常到我們排來叫我去排練演出,惹得我們當時一排的男生都不喜歡他。那時的愛情朦朦朧朧,在連隊工作中,我經常會跟王安石在一起,到很晚我才知道那叫愛情。
記得1971年,春節我留在農場值班,睡在連部辦公室。一天深夜兩點,我突然被值班的鈴聲吵醒,拿起電話我聽到了那頭哭泣的聲音—是我們副連長愛人的哭泣聲,她說吳副連長死了,讓我快過去處理一下。吳副連長是一位40歲、很有生產和領導經驗的轉業軍隊幹部,他精明能幹,在我們知青中很有威信。當時他不幸得了肝癌,住院已經有一段時間,我們以為他會挺過春節,沒想到大部隊一放假他也跟著走了。
聽到他病逝的訊息,我還來不及悲傷,便準備馬上趕去處理。當時正是深更半夜,很多人都回家過年去了,剩我孤身一個20歲的女孩子,實在有些恐怖。我渾身發抖不知該怎麼辦。突然間,我想起副連長王安石為趕一篇稿子好像還在連隊,便趕去使勁兒敲開了他宿舍的門,請他和我一起去場部醫院。他一邊安慰我不要急,一邊披上衣服陪著我直奔場部醫院。在陰森冰冷的醫院裡,吳副連長的太太正在副連長的屍體旁淒涼地痛哭,我手足無措,陪著她一起哭,此時的王安石很老練地安慰她,待她情緒穩定後,又去和醫院裡聯絡處理後事,有條不紊地處理著所有事情。全部事情處理完後,我們才回連隊。從場部醫院到連隊還有很長一段路,在漆黑的夜裡,王安石陪著我行走,我心底感到特別踏實。回到連隊,他主動說,你先睡下,我到你辦公室來寫稿子。我睡下後不久他就到我的辦公室,還充了熱水袋焐在我的腳下。這一夜他伏案揮筆一直寫到天亮,等我醒來時他已鎖上門悄然離去。第二天一早,我們一起給連隊的班子成員打電話,通報副連長的死訊,安排追悼會,他依然默默地幫著我處理完了所有事情。
經過這一事件後,我們的感情慢慢增進了,我們互相瞭解對方的休假時間—儘量創造我們同行和到上海後的見面機會。有一次我不小心砸壞了大腳趾,在上海家中休假,他不知從哪兒搞來了在文化廣場上演的朝鮮歌劇《賣花姑娘》的票,在那個年代這是多緊俏的票啊,我高興得不顧腳痛,也不顧爸媽的擔心匆匆赴約。到了劇場門口我才知道,其實他只有一張票,也就是說只能有一個人進去看戲。這時他把我送進了劇場,告訴我放心看戲,他會在門口等我。《賣花姑娘》的故事情節生動感人,整個劇場的場面也熱烈而宏偉,加上心存對王安石的感激,那天我流了很多眼淚。等到戲散場,王安石果然還等在門口,他默默把我送回家後,才獨自回家。在此之後,王安石每次往返上海都會帶一些我愛吃的東西給我……如此綿綿長長的關心,我已經能感受到王安石的那份愛慕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