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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成了“將反革命進行到底”,一字之差招來禍端,大字報、揭發批判會鋪天蓋地,連他平時的玩笑話也被上綱上線,成了反革命言論。我當時真是又難過又害怕,打死我也不相信他反黨,可我也擔心我的同情會被批判,說我的階級立場不堅定。

不久連隊開始整團了,人人需要自我批判需要過關。那天晚上二排的一位女排長兼團支書人不見了,大家拼命找也找不著,有人回想起她這幾天沉默寡言、目光呆滯,情況不是很正常,大家心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兆。那位女排長是重點中學的高中生,是個大姐式的幹部,父母早亡,因此不可能逃回上海家中。

在慌亂的找尋中天色暗了下來,大家打著手電結夥分頭去附近找,幾小時下來還是沒有一點跡象。這一夜連隊特別安靜,彷彿連空氣也凝固了,陰霾籠罩著每個人的心。

第二天是元旦,一部分人“自發”地擴大尋找範圍,有一隊甚至找到了海邊,卻不曾想還真有收穫—在一片荒蕪的海灘上,那位女排長的屍體早已冰冷。那天我也去了海邊,第一次看到了死人的模樣,在驚訝與震撼中我啞口無言。曾經是那麼熟悉的人,昨日還有說有笑、活生生的一個人,今時此刻卻天人永隔,再也無法相見。我呆立在荒灘上,人生的變化莫測在那一刻像驚悚片一樣出現在我面前。後來經過調查,得出的結論是自殺身亡,但結論早已不重要了。

還有一件事也令人觸目驚心。連隊後勤排的男生宿舍丟了東西,有人懷疑是一個陳姓的高中生所為,結果連隊的民兵把他抓來後一陣嚴刑拷打,打得大家都累了要出去吃飯,於是把他丟在一旁讓他自我反省交代。民兵們吃完夜宵回來,發現人已不在,便馬上組織連隊的男生呼喊著他的名字沿河分頭尋找。那天晚上在漆黑的大地上到處飄蕩著那個高中生的名字,我們女生嚇得誰也不敢出宿舍門。第二天,在我們一排的一條齊腰深的排水河邊,一個割草的農民發現了他,當時他早已溺水身亡,發現時一半身子浸沒在冰冷的河水中,整個身體緊縮著,可以想象那時他是多麼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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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春激盪(5)

這些事對我的刺激是巨大的,我強烈地反思著關於人性的問題。如此極端地劃分好人壞人,簡直是草菅人命;而如此簡單地評判事物的是非,也近乎荒唐。在現實與思想的對撞中,我覺得我要重新思考,重新面對這一切。

伴隨著超越生理極限的勞動鍛鍊,在對社會、人生的積極實踐思考中,我漸漸成長了。1971年初,我入黨了,成為一名願意為共產主義、為人類美好事業獻身的光榮共產黨員。但針對我的小資產階級情調,在我的入黨審批會上,大家以批判的態度,告誡我:“軟弱就可能是戰場上的叛徒”,“唯水平論就會敵我不分”,“在職業生涯、在人生態度中需要堅強和堅定,但也更需要團結更多的同事一起奮鬥”……

入黨後,我被提拔為連隊的副指導員,不久指導員生病不能上班,農場的組織部長要我擔任連隊指導員工作,這也是連隊的最高職務,我第一次感到慌張,於是找組織部門說:“我不行,今天我還做不了這個指導員工作,你們能不能給我一年時間,先派個支部書記來帶我一年,明年我爭取能行!”我的真誠和懇切使組織部同意了我的要求,他們派五七連隊第一任的老連長回來當書記,我們搭檔開始了連隊的管理工作。進入領導層以後,要參加很多社會活動。我打理著連隊的日常事務,也利用這一年認真理解了連隊的責任,理解管理,理解人,理解社會環境對企業的作用。一年後,我以22歲的年紀從容登上了聞名全市的五七連隊的最高位置,管理著400多人。

進入管理層後,理解和看到的領域開始不同。當時,抓生產和育人是我們的兩大任務。生產管理相對簡單,因為大家都立志“不超綱要不過江”,勞動戰鬥的情緒非常高昂。當時800多畝鹽鹼地改良的成功標誌,就是在長江以南,創造了糧食畝產800斤、棉花畝產100斤的紀錄。為了這個目標,1972年,我們起早摸黑地大幹,不辭辛勞,為此我整整一年沒有回家,可把我父母想死了。於是在暑假裡,父母派弟弟來看我,我卻逮住弟弟讓他跟我們幹活,嚇得弟弟以後再也不肯來連隊了。

與勞動相比,管理知青的思想則顯得艱難得多。從我們下鄉第三年開始,每年都有知青回城的機會,很多人都想回城,我作為管理者自然要建立規則,為了摸索這套規則,我付出了3年時間。第一年,我們連隊有13個名額分到上海港務局航道局,在經過連部領導討論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