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幕紗那邊的青色身影如斯沉靜,纖細的手指在琴絃上翻飛著,如月傾華的樂音便從他的指間溢位,低婉時如同冬日寒梅綻放時的微微顫抖,高昂時卻像是沉寂密林裡的驚鴻一啼。
上官瑾不由得微微閉上了眸子,感受這從未有過的安寧,一幕幕的畫面在她的眼前如同電影回放,逸凡居里滿樹梅花,那人在樹下石桌邊拈著寒玉棋子,溫潤一笑,溫柔了歲月。雕刻精細的樓欄邊,他一身紅衣如火燦爛,執扇輕搖生風,露出的精緻眉眼婉轉之間,魅意橫生,驚豔了年華。
碧天下,他撫琴一曲,宛若墨畫,偶爾的一笑,傾國傾城。亭臺間,他翻開書頁,輕吟著詩詞,溫文爾雅。庭院中,他手持碎水,劍尖擊花瓣,英姿颯爽。圍牆上,他哼著歌謠,嘴裡銜草芽,玩世不恭。幽水裡,他輕喃警示,眉間點硃砂,淡薄孤傲。
有些樂曲深入人心,我們聽的究竟是樂曲還是自己?
一曲終了,上官瑾緩緩睜開眼睛,稀疏的掌聲從她那裡響起,然後響徹了全場。
“好曲!”上官瑾毫不掩飾地讚揚道,看著那白色幕紗裡的青衣男子沒有任何過度的反應,只是抱起桌案上的琴,打算離開的模樣,上官瑾不知為何竟生出一種不捨的感覺,好像只此錯過了,就再也不會相見,不自覺的挽留出聲。
“公子,請留步”
那青色身影依舊沒有任何的停滯,繼續向旁側走去。
“大膽,天鳳公主讓你停下,你敢冒犯公主權威?”
在上官瑾旁邊的一名粗壯侍衛見此便拔刀向前,正要揭開那個白色幕紗的時候,伸出去的那隻手突然如同針扎一般疼痛,不禁大叫出聲。
“本公子倒要看看,是哪位敢在霓裳樓的船隻上放肆?”
從另一處的側門處走出一個紅衣男子,紅紗掩面,眉目妖嬈,那火紅的寬大衣襬隨著他的步伐搖曳著,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美麗女子,正是霓裳樓紅牌綠依。
上官瑾無奈地笑了一下,他還是來了,隱言……
“喲,竟然有人和本公子一樣戴著面紗呢?本公子戴著面紗是怕本公子這絕豔的相貌讓爾等感到自卑,不知姑娘戴著面紗又是為何呢?”
花隱言如墨的眸子裡藏著淡淡的調笑直直看去上官瑾,話語中只是那諷刺之意便已經明瞭,但上官瑾知道花隱言這不過是在怪她自己一人來見上官瑜,所以來了一點小小的報復,只是他還真是連抱怨的時候也不放過任何可以自戀的機會呢。
“恐怕與公子正好相反了,天藍面貌醜陋,故用面紗來遮顏的。”上官瑜微笑道。
“是嗎?那麼,姑娘出聲挽留我們寒兒,可是看上他了?”
花隱言依舊笑著,但那魅惑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裡面隱隱約約有小火焰在燃燒著,彷彿上官瑾說了一句是,他就會暴走了。
寒兒?上官瑾看著那清浚的身影,實在想不到這個人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呃,名字。看著花隱言雖然在笑問著他,眼眸中卻有一點緊張認真之色,上官瑾低垂著眸子,似乎在思考什麼……突然揚起頭,笑問:“這個先不論,不知寒兒公子還記得雲亭宴會上的歌聲?”
那青色身影聽見上官瑾說這句話,愣了一下,然後清冷的聲音便從白色幕紗那邊傳來。
“過往的一切,我都不記得了,抱歉。”
上官瑾微張了嘴,果然是他。過往的一切都不記得了嗎?還是不願意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