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律①紅衣主教大人。”
“木工也夠貴的!”國王說道。“唸完了嗎?”
“沒有,陛下。……一個玻璃工安裝上述房間的玻璃,付予四十六索爾八巴黎德尼埃。”
“開開恩吧,陛下!我的全部財產都給了審判我的法官們,餐具給了托爾西大人,藏書給了皮埃爾·多里奧爾老爺,掛毯交給了盧西永的總管,難道這還不夠嗎?我是冤枉的。我在鐵籠子裡哆哆嗦嗦已十四年了。開開恩吧,陛下!您會在天國得到報答的。”
“奧利維埃君,”國王說道,“總共多少?”
“三百六十七利弗爾八索爾三巴黎德尼埃!”
“聖母啊!”國王嚷道。“這可真是貴得嚇人的囚籠啊!”
①巴律(1421—1491)為法國昂熱的紅衣主教,因勾結英國人謀反而逃亡國外。
他從奧利維埃手中一把奪過卷宗,扳著手指自己計算起
來,忽而檢視文書,忽而仔細察看囚籠。這時,從囚籠裡傳出囚犯的嗚咽聲。這聲音在黑暗中是那麼悽慘,大家的臉孔變得煞白,面面相覷。
“十四年了!陛下!已經十四年了!從一四六九年四月算起。看在上帝的聖潔母親面上,陛下,就聽我訴一訴衷腸!在這整個時期裡,您一直享受太陽的溫暖。我呢,體弱多病,難道再見不到天日嗎?開恩吧,陛下!發發慈悲吧。寬容是君王的一種美德,因為寬宏大量可平息怒氣發洩。陛下,難道您認為,到了臨終時,一個君王由於對任何冒犯從不放過而會感到是一種巨大的快樂嗎?況且,陛下,我並沒有背叛陛下;背叛的是昂熱的紅衣主教大人。我腳上帶著沉重的鐵鏈,鏈頭還拖著個大鐵球,重得有悖常理。唉!陛下,可憐可憐我吧!”
“奧利維埃,”國王搖了搖頭說道。“我發現有人向我報價每桶灰泥二十索爾,其實只值十二索爾。您把這份帳單重新改一下。”
一說完,隨即從囚籠轉過身去,步出那個房間。可憐的囚犯眼見火把耳聽人聲遠去,肯定國王走了。“陛下!陛下!”
他絕望地喊道。房門又關上了,他再也看不見什麼,再也聽不見什麼了,只有獄卒吵啞的歌聲,在他耳邊迴盪。
讓·巴律老公
再看不見了
他的主教區;
凡爾登大人
一個主教區也沒有了;
兩個一起完。
國王默不作聲,又上樓回到他的小室去,他的隨從跟在後面,都被犯人最後的呻吟嚇得魂不附體。冷不防陛下轉身問巴士底的總管道:“喂,那囚籠裡曾有個人是不是?”
“沒錯!陛下!”總管聽到這問話,頓時目瞪口呆,應道。
“那是誰?”
“凡爾登的主教大人。”
國王比任何人都心中有數。不過,明知故問是一種癖好。
“啊!”他說,裝出天真神態,好像是頭一回想起來似的。
“紀約姆·德·哈朗庫,紅衣主教拉·巴律大人的朋友。一個挺好的主教!”
過了片刻,小室的門又開了,看官在本章開頭見過的那五個人走進去之後,隨即又關上。他們各自回到原來的位置,保持原來的姿態,繼續低聲談話。
國王剛才不在的時候,有人在他桌上放了幾封緊急信。他親自一一拆封,立刻一一批閱,示意奧利維埃君——好像在王上身邊充當文牘大臣——拿起羽毛筆,並不告訴他信函的內容,就開始低聲口授回覆,奧利維埃跪在桌前,相當不舒服,忙著筆錄。
紀約姆·裡姆注意觀察著。
國王說得很低,兩位弗朗德勒人一點兒也聽不見他口授什麼,只有斷斷續續聽到難以理解的片言隻語,諸如“……以商業維持富饒地區,以工場維持貧瘠地區……”“讓英國貴族看我們四門臼炮:倫敦號、勃拉漢特號、布萊斯鎮號、聖奧美爾號……”“大炮是目前戰爭更合理的根由……”“致我們朋友布萊隨爾大人……”“沒有貢賦軍隊是不能維持的……”等等。
有一回,他提高了嗓門:“帕斯克—上帝!西西里國王大人竟跟法國國王一樣用黃火漆密封信件,我們允許他這麼做,也許是錯了。連我那勃艮第的表弟當年的紋章都不是直紋紅底子的。要保證名門世家的威嚴,只有維護其特權的完整性。記下這句話,奧利維埃夥伴。”
又有一回,他說道:“噢!這封信口氣真大!我們的皇兄①向我們提出什麼要求呀?”他一邊瀏覽書信,一邊不斷髮出感嘆:“當然,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