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巴黎司法長官大人之命,償付奉上述司法長官大人之命購買一把寬葉大刀,供因違法而被司法判處死刑者斬首之用,備有刀鞘及一件附件;同時已將處斬路易·德·盧森堡大人①時開裂並損缺的那把舊刀修復和整新,今後可充分表明……”
國王插嘴說:“得了。我心甘情願降旨花這筆錢。這樣的開銷我不在乎,花這種錢我從不心疼。……往下唸吧。”
“新造了一隻大囚籠。……”
“啊!”國王雙手按住椅子的扶手,說道。“我就知道,我來這座巴士底總有什麼玩意兒的。……等一等,奧利維埃君。我要親自去看一看囚籠。我一邊看,您一邊給我念好啦。弗朗德勒先生們,你們也來看看。挺新奇的。”
①路易·德·盧森堡(1418—1475):法國元帥,因勾結英國人謀反而處決。
話音一落,站起身來,倚在奧利維埃胳膊上,示意那個站在門口像啞巴一樣的人在前面帶路,又示意兩個弗朗德勒人跟在後面,遂走出了房間。
在小室門口,御駕又增加了披盔帶甲的武士和手擎火炬的瘦小侍從。主塔內部的樓梯和走廊都是從後牆開鑿而成的,王上在黑暗的主塔裡面走了一陣子。巴士底的總監走在前頭,下令給年老多病、彎腰曲背、邊走邊咳嗽的老國王開啟各個小門。
每過一道小門,所有人都不得不低下腦袋,只有那個由於年老而佝僂的老頭除外,他的牙齒全掉光了,透過牙齦說道:“哼!我們都準備好進墳墓的大門了。過矮門,就得彎腰而過。”
末了,最後一道小門鎖上加鎖,重重疊疊,花了一刻鐘才開啟。走過這小門,裡面是一間又高又寬的拱形大廳,藉著火把的亮光,可以分辨出正中有個鐵木結構的厚實的大立方體,裡面是空心的。這就是用來關禁國家要犯的有名囚籠之一,稱為國王的小姑娘。籠子側壁上有兩三個小窗子,窗上的粗大鐵柵密密麻麻,連玻璃也看不見了。門是一塊平滑的大石板,就像墓門那樣。這種門只能進,不能出。只是裡面的死者是個活人。
國王圍著這個小建築物緩步走起來,一邊仔細地察看,跟在他後面的奧利維埃卻大聲念著帳單。
“新造一個巨大的籠子,梁木、方材、承梁均用粗壯的木料,籠長九尺,寬八尺,頂板與底板高七尺,榫接並用粗大的鐵螺栓鉚合,該籠子置於聖安東城堡作為塔樓之一的房間裡,籠內奉旨監禁原先關在殘舊囚籠裡的一個犯人。……這個新囚籠用了九十六根橫樑,五十二根豎梁,十根各為三圖瓦茲長的承梁;十七個木匠在巴士底庭院內勞作了十二天,砍削、加工、刨光這些木料。
“相當好的橡樹心。”國王邊說邊用拳頭敲敲囚籠構架。
“……這個囚籠,”奧利維埃繼續念道,“用去二百二十根粗大的鐵螺栓,每根八九尺長,其餘的中等長度,還有用於固定螺栓的墊片,蓋帽和壓襯,上述各項共用鐵三千七百斤重;外加八根大鉚釘用來固定上述籠子,連同鐵抓和鐵釘,共重二把一十八斤,還不包括囚籠所在房間的窗戶鐵柵,房門上的鐵槓以及其他等等……”
“為了關一個沒幾斤重的人竟用了那麼多的鐵呀!”國王說道。
“……總共三百一十七利弗爾五索爾七德尼埃。”
“帕斯克—上帝!”國王喊叫起來。
聽到路易十一這句粗魯的口頭禪,好像囚籠裡有個人醒了過來,只聽得鐵鏈丁丁當當撞著底板的響聲,有個好似從墳墓裡發出來的微弱聲音響起來:“陛下!陛下!開恩吧!……”只聽見說這話的聲音,卻看不見其人。
“三百一十七利弗爾五索爾七德尼埃!”路易十一接著說。
聽到囚籠裡發出來的哀鳴,所有在場的人不由得直打寒噤,連奧利維埃亦不例外。只有國王一個人好像沒有聽見。奧利維埃奉命繼續往下念,王上冷漠地繼續察看囚籠。
“……此外,一個泥瓦工鑿洞安放窗柵,並因囚籠太重,其所在房間的地板難以支撐而得加固,共付二十七利弗爾十四巴黎索爾……”
囚籠裡又呻吟起來:
“開恩吧!王上!我向您發誓,謀反的是昂熱的紅衣主教大人,而不是我。”
“這個泥瓦匠夠狠的!”國王說道。“接著念,奧利維埃。”
“一個木工製作窗子、床鋪、馬桶打洞等等,付二十利弗爾二巴黎索爾……”
那聲音繼續在呻吟:
“唉!王上!您不聽我說的話麼?我向您保證,給德·紀延大人寫告密信的並不是我,而是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