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她,空氣中也似乎有冷冷的藍焰燃燒。斷雁將黑披風解開,嵐中,那披風飄下土坡。他的黑袍下身軀削瘦,右手握著一把刀。
冷烈之焰在刀鞘上流動,如飄動的靈魂。“請了。”斷雁的語調悠然,然而就在這兩個字還未落地的時候,一道冷電般的刀光便出了鞘,火樁上的烈焰秘一顫,彷彿被狂風吹拂,在楚玉聲的眼中,是刀光先閃,劍影后現,然而那眼繚亂的一瞬之後,刀與劍卻在半空中相遇,鏗然一聲,氣浪凝結,山林為之震懾!
她見過葉聽濤無數次出手,可沒有像這般第一招便全力出擊,卻與對手勢均力敵。在葉聽濤這樣的一擊之下,即使是銅牆鐵壁也會生生切開,而斷雁削瘦的身軀甚至沒有一絲晃動。
貓一般的眼睛與葉聽濤沉靜堅毅的眼神對視、對峙,火樁上不知被誰的刀風劍氣劃出了一道印跡,有樹葉在楚玉聲眼前飄落,她無意識地伸掌接住。葉聽濤深厚的內力迅速灌注於怒靈劍上,拼力一剎那,斷雁的刀鋒輕輕一轉,刀劍貼合而進,因那股衝力而向彼此刺去。
這是極其怪異的刀法,卻犀利準確,因刀劍貼合,一動便可知心意。葉聽濤回劍後退一步,身影宛似孤松。一旦動劍,他的眼中就會生出一種肆意的神,如血之鮮紅,與平日的靜默隱隱相沖。違背理智,違背冷酷,這種與生俱來的霸道與狂意不是每一個劍客都能擁有的,也唯於這樣的時刻才能出現。斷雁彷彿察覺了這一點,陰惻惻的笑意含著幾分興奮。楚玉聲在旁邊看著,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感覺。
非關於眼前這兩人的相鬥,而是在她身後不遠處極輕的聲響。她忽然覺得她不該拿著火把,在火樁的光亮所及之外,那個火把是如此引人注目。刀光劍影又起的時候,那極輕的響動再次傳入她耳中,來自那些高大茂密的樹木,悉悉索索,遮掩在葉動之下。
火樁邊,斷雁的刀與葉聽濤的劍已化為一灰一青兩道光影,黑袍藍衫縱躍纏鬥,剎那間殺機畢現,氣勁逼得四周灰塵揚起。斷雁的刀鋒帶著陰冷的內勁,兵刃相擊的時候,竟似冰塊碎裂,葉聽濤的劍撕裂月光,怒靈騰昇而起,血紅隱現,如冰火相蝕,正酣之間,他們身旁不遠的地方突然有弓駑發射的聲響。葉聽濤正是一劍收勢,而斷雁未曾回招,他沒有轉身,因為以他的身法,可以等箭射到背後再行閃避。
但那支箭並不是向他而來的,穿雲之利、追風之速,破空而向另一點火光燃燒之處射去。當他察覺這一點的時候,神頓時微變,怒靈劍劍路一滯,血光熄滅,中盤門戶便露出空缺。但斷雁並沒有攻擊,而是望著那樹上躍下的人,慢慢收刀。
同樣的黑披風,面目卻如狼一般兇狠畢露,青幽幽的雙眼在紫晶石的光芒下分外詭譎。那個人腳邊不遠的地方,葉聽濤看見落在地上的火把,絳紅的留仙裙如散落的蓮般飄落在地上,楚玉聲的胸前有大片鮮血湧出,衣裙染血,火把點著了一叢雜草,熾烈烈地燃燒起來。
葉聽濤在剎那間竟有一絲無措之感,近在咫尺的斷雁彷彿一下子被他遺忘了,隨即深深的悔湧上他的心頭。只見藍衫一閃,他飛躍下土坡,來到楚玉聲身邊扶起她肩膀:“你怎樣?”三字之間,他已經出手封住了她胸口幾處大穴,只是剛才聽見的明明是弓弩之聲,她胸前卻沒有箭的蹤影。
“你……小心……”楚玉聲勉強笑了笑,眼中的光微微渙散。那草叢上燃燒的火焰已經開始蔓延,葉聽濤並沒有回身,將她扶起來用左臂攬住,穩穩地重新躍上土坡,只聽斷雁幽幽地道:“邪骨,這裡是我的場子,咱們各司其職,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邪骨森然道:“狼牙守在第一樁,被人殺了。”聲音沙啞粗糙,火焰已經快燒到他身邊,可他仍然一動不動。
斷雁並沒有表示驚訝,淡淡地道:“我知道,否則,他們怎麼這麼快就來了。”他看了一眼葉聽濤和楚玉聲。
野草燃燒的聲音在邪骨的四周響起,火燎動了一下他的衣角,竟然向後退了一退:“我們進來之前徹底搜查過,這座谷裡沒有別人,方圓五十里之內,也沒有會武的人。”火光明滅閃動,邪骨的臉和眼睛都現出寒冷到極點的青。聽了他的話,葉聽濤心中一動,方圓五十里內,除了冥宮的人和他,還有誰能殺死第一樁的狼牙?
斷雁臉上戾氣突現:“你說是我殺了他?”
邪骨冷哼一聲:“你在這裡守樁,從火焰亮起到熄滅,風年都不必迎敵,只要把那個小子捆死就行。這些時間,殺狼牙足夠了。”邪骨的話音一落,葉聽濤覺得懷裡的楚玉聲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微微點頭,不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