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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季清澄向來安靜,這能讀心般的回答,讓姚爾爾有點吃驚,卻沒有半點違和感,他本來就給人一種深不見底,能看穿人心,自己卻有著重重心事,只能在夜裡萬物皆靜時獨自思考的感覺。

“那是華公子?”她輕聲問。

沐在月光下雙手抱臂的斯文男子頷下首。

“他在汲水。”

“汲水?”這個回答並沒有解答她的疑惑。

季清澄轉過頭,不具威脅的眸光和她交會,不知怎麼形容的清冷語氣,像傾倒一般的流洩。

“水有等第之分,白露那一夜,當我為泡茶而徹夜未眠收水時,我就已經發現他也用銅盤在收集露水。”他頓了頓,對她的驚訝一點也不意外地繼續說:“白露這一天的露水是天地精華,我愛的是露的四潤,但他看重的應該是露水對五臟六腑有滋養之效,只可惜那露再節省,也有用盡的一日,時節還未至霜降,所以不能取霜代替露水,他就趁著走水路之便,夜半去取江心的淨水,二姑娘應該知道他是為何人取水。”

無法否認,也不可能否認,他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取水調花露滋潤她,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未經本人解答的問題,答案卻昭然若揭,姚爾爾只覺一陣昏眩,纖手捂住了唇,不能言語。

似乎不願意看他人動搖的模樣,季清澄移開了視線,冷冷眸光又落在江心。

“夜半無舟的江心最適合取水,用大瓦罐取上層的水,青竹左旋攪動一百下,旋即停手蓋緊,不得見光,三天後開啟,取上層七成的淨水,捨去下層不潔的水不用,再攪動後蓋緊,如此反覆三次,只留最初汲取的三分之一,用乾淨的老鍋滾透,加上冰糖三錢,靜置一兩個月後可入藥,也可用來煮茶,這水愈陳愈佳。”

說到這裡,他沒來由地一陣遲疑,緊接著從不起伏的語氣似蕩起了滔天巨浪──

“只是這麼繁複的法子,連嗜茶如我都嫌繁瑣,但他卻天天這麼做,不辭辛勞,我還注意到他有收雨水的習慣。二姑娘,你明白嗎?我一直感到費解,華自芳何必要為另外一個人做到這個程度?”

季清澄焦慮得彷佛變了個人,但姚爾爾無暇多想,因為驀然理解華自芳的用心,她的心臟宛若被一把利刃正中貫穿,撕心裂肺的劇痛著,她抱著胸口,想要叫,卻發不出聲音。

“爾爾!”

“季清澄!”

沒有預警的兩道聲音乍響,將內心正在天翻地覆的兩人喚回了現實。

姚爾爾手心一燙,她不由得低頭望去,那是眸光異常晶亮的姚衣衣釦住她的手,她再一揚眸,另一艘船上的季清澄已被和他同船的姚彩衫給硬生生拉進艙中。

季清澄說他不懂,而她更不解啊!

心土天搖地動之際,她也被姚衣衣拖回艙裡,用暖被嚴嚴實實包住後,再用力抱住她。

“看你,都凍成冰棒了,晚上幹什麼不睡覺,出去著涼了怎麼辦?”姚衣衣的話語不若平時伶俐,反倒有一絲想掩蓋什麼的感覺。

打孃胎裡就在一起,姚爾爾直覺姐姐也知道華自芳夜半為她取水的事,三個月來,和他相處的所有時光,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她只能得到一個可能的結論。

“大姐,你知道他──”

“什麼都別想,爾爾,不要去想。”

姚衣衣語氣強硬,硬是阻斷了她的話語,她喉頭不自然的滾動後,對上了妹妹溼潤的眸子。

“你,不能嫁他呀!”

姚爾爾聞言,淒涼地笑了。

才甦醒的心疼,即刻就要入土活埋,她也懂了姚衣衣莫名討厭華自芳背後的心情。

“我沒有奢望的,大姐,我知道不能嫁他的,我誰也不會嫁的。”

姚衣衣緊緊抱住一臉落寞的妹妹。

華自芳存的是什麼心?為什麼不乖乖如她所願,離開爾爾的視線呢?

他不知道實情,但她知道,她寧死也不能讓爾爾去經歷一場註定會失落的情感。

她不是沒看到他在做什麼,就算再不長眼,這麼長一段時間下來,連瞎子也看得出他的真心不假,更何況她這個明眼人,可是她硬逼自己視而不見。

縱然明白他有心,他仍然不適合做爾爾的夫婿,乾脆就當他是阻礙爾爾幸福的不祥之物,在造成傷害前,將他們兩人分開。

她不在乎被人說驕縱野蠻,甚至表面上看來不顧爾爾的身子,但她一心只求爾爾的心能夠波瀾不興。

他動真心她不管,她什麼都不怕,就怕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