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行人抵達後,先是好一陣行禮聲,太后這邊的人給皇帝行禮,皇帝、顧玦這邊的人則給太后行禮。
足足半盞茶後,眾人才紛紛坐了下來,皇帝自然是坐下首的。
這是三公主的及笄禮後,皇帝第一次見殷太后,見她一臉病容且有氣無力的,唇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
壽寧宮的宮女們已經許久沒見皇帝親臨了,不免有些拘束,連上茶的動作都透著僵硬。
顧玦與楚千塵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眉眼含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其他不少人都在偷瞄著皇帝,暖閣內的氣氛有些尷尬。
照理說,這個時候,應該由皇帝這個兒子先來對太后來敬一番孝心,可皇帝竟像是連做戲都不會,端起了茶盅。
禮親王對於皇帝的性子也有幾分瞭解了,懶得指望他了,清清嗓子,問候起殷太后:“近來太后的鳳體可安好?”
殷太后客套不失有禮地回了兩句,說自己安好,只是昨夜頭疼症又發作云云。
“太后要保重身子。”禮親王誠摯地說道,接著就把話題繞到了靜樂身上,“哎,靜樂的事……本王與皇上也是剛剛才聽說,哎,皇上也不知道這駙馬竟然這般大膽,方才雷霆震怒,太后罰得該!是該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禮親王的話說得很漂亮,其他人也都在頻頻點頭,等於是把靜樂休夫的事落實在了明面上,代表皇帝與宗室所有人都支援太后這個決定。
話到了這個地步,皇帝自然也不能事後再反對,畢竟天子金口玉言,不能朝令夕改。
殷太后面對禮親王時,氣度雍容,也沒有追著這件事不放,笑容寬和地說道:“皇上平日勤於政務,顧不上靜樂她們,也只好哀家這把老骨頭出馬了。皇上不怪哀家多事就好。”
皇帝就算心裡再嫌棄殷太后多管閒事,這時候,也只能把面子做足了,說了句“哪裡”,又贊太后“一片慈母之心”。
乍一看,這對母子一副母慈子孝的做派,和樂融融。
這件事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長公主們全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靜樂,一顆心徹底落到了實處,安安穩穩。
最壞的日子她都經歷過了,也熬了過去,不會再差了,不,應該說,以後只會更好。
靜樂眸生異彩,從茶几下伸過手,開心地拉住了楚千塵的袖口。
楚千塵轉過頭,對著靜樂讚賞地一笑,倘若不是此刻人太多,她已經抬手摸摸靜樂的頭了。
江沅注意到了靜樂的小動作,暗暗地感慨王妃就跟養了只白兔似的。
就在這種溫馨宜人的氣氛中,一陣明顯的人參味自門簾方向傳來,就見嚴嬤嬤端著一個托盤來了,托盤放著一個青花瓷盅。
那濃郁的參茶味就是盅蓋也擋不住。
嚴嬤嬤看到屋裡這麼多人,神色間立刻就露出幾分誠惶誠恐之色,有些慌了手腳。
她低眉順眼,戰戰兢兢地走到了殷太后跟前,福身雙手送上青花瓷盅:“太后娘娘,請用參茶。”
那茶盅還沒端到茶几上,顧玦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母后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每天用的又是什麼參?”
“你,過來,把這參茶拿來給本王看看。”
顧玦抬手指向了嚴嬤嬤。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顧玦的手望向了嚴嬤嬤,幾乎沒什麼人注意到皇帝的臉色變了變。
嚴嬤嬤的端著茶盅的手劇烈地一抖,下一瞬,她手裡的青花瓷茶盅脫手而出,砸在了下方的金磚地上,參茶灑了一地,茶盅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這動靜太大了,整個暖閣靜了一靜。
嚴嬤嬤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龐上刷白刷白的,一下子就跪了下來,她的裙襬也被參茶濺溼,狼狽侷促,一雙眼睛左右遊移。
她這副樣子簡直就已經把“心虛”寫在了臉上。
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神情各異,有人嫌棄,有人懷疑,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作壁上觀。
殷太后也是眉心緊攢,雍容的臉上難掩懷疑與震驚之色,眼神漸漸變得凌厲起來。
禮親王妃等人不知道太廟發生的事,還沒多想,可禮親王、太子等人聯想方才皇帝連太后的病症都說錯了,不免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起皇帝來。
不過短短几息的時間,他們在自己的心中已經補出了一場宮廷大戲。
最後都引向了同一個結論——
皇帝給太后下毒了!
所以,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