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
等現在的太子顧南謹出生後,先帝抱著養孫子的心,對顧南謹十分關愛。顧南謹剛啟蒙,就被先帝帶在身邊教養了。
顧南謹是先帝教養長大的,先帝在顧南謹十四歲時,封了他為太孫。
那會兒,還是九皇子的顧玦在北地已經屢立戰功,功冠全軍,不僅震動了朝堂,也名動天下,當下,不少臣子都在猜測先帝會不會廢了太子顧琅,改立九皇子顧玦。
而先帝對此的回應是,立了顧南謹為太孫,以此來宣誓顧琅的地位不可動搖。
浮躁的人心由此穩固了。
今天的風有些大,風中夾雜著零落的花葉,其中幾片朝他的鬢髮吹來。
康鴻達信手拈住了一片風中的葉子,指腹在葉片上輕輕地摩挲著,似在體會它的脈絡。
他也是看著太子長大的,太子的確有明君之範,但是——
太子登基後,能不能容得下自己呢?!
這才是康鴻達擔心的地方。
康鴻達手指一收,將那片葉子握在了手心,手指收緊,掌心的葉子就被蹂躪成爛泥,綠色的汁液自手指間溢位……
他驀地停下了腳步,從眉清目秀的小廝手裡接過一方霜白的帕子,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去手指間的汁液。
看著那染上了汙漬的白帕,康鴻達眸色陰鷙,總覺得近日是樣樣不順。
皇帝明明才不惑之年,明明才登基幾年,身子怎麼驀然間就垮了呢!!
康鴻達心緒不寧,出了宮後,本來想去喝酒,但終究還是去了衙門。
剛在衙門口下了馬,就有一個挺著大肚的中年人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抱拳稟道:“康大人,忠勇伯來了,正在裡面候著您。”
康鴻達翻身下了馬,隨說把韁繩丟給了小廝,又從小廝手裡接過了一把摺扇,瀟灑利落地開啟了摺扇。
摺扇上繪得是一幅《高山流水》,兩個男子偶遇於青山綠水之間,一個撫琴,一個傾聽,自有一股不言而喻的默契。
中年人見康鴻達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再問:“康大人,您打不打算……”見忠勇伯?
“不急。”康鴻達搖著摺扇,淡淡地對中年人說道,意思是要再晾忠勇伯一會兒。
忠勇伯二月底就來找他投誠了,當時康鴻達還故意晾了對方很久,拖了十來天才見忠勇伯一次,效果也十分顯著,那天,忠勇伯見到他時,態度恭敬殷勤。
康鴻達的眸中閃過一道譏誚的光芒,在心中冷嘲:忠勇伯府還真是一落千丈!
想他們雲家在現任忠勇伯的祖父那一代也算是大齊排得上號的人家,可現在只剩下了爵位這個虛名,從忠勇伯到他幾個兄弟在朝中擔的都是閒職,雲家逐漸邊緣化,如今更是淪落到了對自己俯首帖耳的地步。
可悲可嘆!
康鴻達手裡的摺扇停了下來,進而又聯想到了康家。
他們康家算是新貴,沒爵位,到他這一代是最輝煌的,皇帝登基後不久,就說要給他封爵,恩蔭後代。
當時康鴻達推辭了,說他德不配位,還對著皇帝宣誓了一番忠心,皇帝覺得他一心效忠天子,對他也更看重了。
康鴻達也是真覺得爵位沒那麼重要,爵位不過一個虛名,大齊朝有那麼多落魄的勳貴,過得連鄉紳都不如,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聖寵。
只要有聖寵,權力、財富和地位都會有。
本來,皇帝春秋正盛,康鴻達是打算冷著太子,等過個七八年,看看局面再說,畢竟太子能不能從太子變成皇帝還兩說。
可現在,康鴻達就沒辦法這麼從容了。
他早就找過太醫院的太醫,那些給皇帝看診的太醫一個也沒漏掉,仔細詢問過了,皇帝的病情太重了,恐怕活不過一年了,除非華佗再世。
太子選擇了宸王扶持他,與自己是兩路人,假如一年後,太子登基了,那麼自己的下場會怎麼樣?
恐怕他們康家也會慢慢淪落成雲家這樣!
朝堂上,不知有多少曾經顯貴的人沒落,又有不計其數的人因為上位者的賞識一路扶搖直上,風光無限,這些個起起伏伏都是常事。
康鴻達進了屋坐下,小廝給他上茶。
他心不在焉地繼續搖著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假如登基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其他的皇子,也許他就可以不用這麼發愁了。
一瞬間,康鴻達的眼神像淬了毒似的,陰冷,狠厲,嚇得小廝心一驚,趕緊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