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親王的心更亂了,既混亂,又焦急。
一個時辰。
顧玦只給了自己一個時辰,現在距離顧玦給的期限已經快到了。
禮親王定了定神,對張首輔等人道:“各位大人先在此稍候,務必攔下皇后、太子妃以及其他閒雜人等,本王這就出宮去見太后與宸王。”
張首輔等人面面相看,心思各異,卻也都知道此刻主動權已經在太后與顧玦母子的手中了。
這種時候,既然沒人出聲,就等於支援。
禮親王再次匆匆出宮,目的地又是宸王府。
當他抵達宸王府時,已經是二更天了,不過今夜滿城由玄甲軍戒備,因此無人打更,城中的街道上只有一隊隊巡邏的玄甲軍將士,遠比往常更寂靜。
禮親王帶來的這個訊息令殷太后、顧玦與沈千塵三人皆是無語。
尤其是沈千塵,禮親王來之前,她正高高興興地與殷太后商量收拾行李的事,結果,這才短短不到一個時辰,事情竟然又峰迴路轉了!
皇帝這是在玩什麼啊!?
她沒給皇帝把過脈,但是聽殷太后提過皇帝那日在王府吐血的症狀,也看過太醫院的脈案,早就知道皇帝時日無多了。
短則三四月,長也不會超過一年。
對於她來說,皇帝是死是活不重要,所以也從來沒有對此太過在意,卻沒想到皇帝竟突然就病危了!
被折騰了一整天的禮親王疲憊不堪,恨不得倒頭就睡,不去管這些糟心事。
可是,他又不得不管!
“太后,阿玦,現在只能由你們進宮去主持大局了。”禮親王正色道。
他的態度等於是表明要把大齊的將來交由他們母子了。
說句實話,顧玦是意外的。
這一天發生的很多事都在他的預料中,包括禮親王第一次跑來宸王府找他,可他沒想到,皇帝竟然對太子下了殺手……
也是,瘋子會做的事本就不是常人可以預估的。
禮親王仔細地觀察著顧玦臉上的每個表情變化,雖然名義上,他是請太后與顧玦出手,可誰都知道太后肯定是聽顧玦的。
禮親王也沒辦法了,現在朝堂大亂,二皇子顧南昭素來軟弱,扛不起大事,太子現在又生死未卜,除了顧玦以外,也想不到還能有誰能安定朝堂了。
退一萬步說,即便禮親王真能推舉另一個人選出來,那也得看顧玦是否認同。
“阿玦,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帶玄甲軍一同進宮。”禮親王生怕顧玦不肯答應,主動提議道。
他只想讓顧玦相信這並不是一個陷阱,他絕對不是在幫皇帝誆他進宮一網打盡。
顧玦動了動眉梢,但依然沒說話。
禮親王也是真著急了,一個時辰的時限眼看著就要到了,他就怕顧玦會視作之前的協議失敗,然後下令玄甲軍逼宮,血洗宮廷。
這偌大宮廷上上下下有那麼多人,一旦顧玦率大軍逼宮,勢必會導致一片屍山血海。
屆時,死的也不僅僅會是皇帝這一脈的子嗣,還有那些皇子公主的姻親、母家都有可能受牽連……
禮親王咬了咬牙,又退了一步,道:“本王可以同意城外的玄甲軍進城。”
其實整個京城除了皇宮外,都已經被城內的玄甲軍控制,開不開西城門也就是顧玦一句話的事,就是沒有自己,城外的玄甲軍也能打進來。
只不過,玄甲軍要是真這麼做,難免為後人所詬病,斥顧玦為亂臣賊子。
現在由自己開口,那麼玄甲軍今日所為就算是師出有名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禮親王眼神堅定,鄭重地對著顧玦與殷太后作了一個長揖,久久沒有直起身體。
殷太后只是喝茶,她不討厭禮親王,可生活在後宮二十多年的經歷早就讓她學會了硬起心腸。
反正對她來說,兒子兒媳在哪,她就在哪。
屋子內的燭火被一陣夜風吹得快速閃爍了兩下,一時明,一時暗。
“好。”顧玦終於出了聲,應了,“我就進宮看看,不過,母后就不用進宮了。”
見顧玦肯讓步,禮親王二話不說地同意了,心裡長舒了一口氣。
接著,顧玦又道:“皇叔,那我們先去西城門吧。”
禮親王主動送上來的“好處”,顧玦當然不會傻得拒絕。
沒一會兒,在這春日的深夜,宸王府的大門又一次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