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暈厥過去的皇帝,倪公公的臉色煞白煞白的,嘴唇如篩糠般顫抖著。
下方的其他人全都像被凍住了似的,僵立當場。
皇帝就這麼斜斜地歪在龍椅上,死氣沉沉,一動不動,他嘴角以及身上的鮮血那麼紅,那麼刺眼,觸目驚心。
還是禮親王率先反應過來,趕緊喊道:“快,傳太醫!”
自從皇帝正月重病,這段時日,每天都有三個太醫時刻守在宮裡待命。
這會兒,守在養心殿外的錦衣衛與虎賁衛也全不敢再攔了,太子已經死了,若是皇帝也死在這裡,他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而且,禮親王是宗令,張首輔也在這裡,現在國無君,他們兩人也是能做主的。
一個小內侍以最快的速度去傳喚太醫。
正殿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殿外偶爾響起陣陣悶雷聲,雷聲擾得人心惶惶。
不消片刻,三個太醫一起氣喘吁吁地來了,每一個都是神情忐忑,膽戰心驚。
對於皇帝的病情,他們也都瞭解得七七八八,聽小內侍說皇帝吐血暈厥,就知道情況不會太好。
與太醫們一起抵達的還有錦衣衛指揮使陸思驥和虎賁衛指揮使戴華,他們倆是因為皇帝的傳召趕來的,現在皇帝暈厥,也讓他們的存在變得尷尬起來,就這麼被晾在了一邊。
三個太醫趕緊分頭行事,兩人去看倒在龍椅上的皇帝,另一人則去檢視臥倒在地上的顧南謹。
太醫令親自給皇帝把了脈,又掀開皇帝的眼皮看了看,眉心的褶皺更深了,面沉如水。
兩個太醫彼此低語了幾句後,太醫令就快步朝禮親王、張首輔等人走了過來,揖了揖手後,才道:“禮親王,張首輔……皇上是丹毒攻心,以致風火上擾,腦脈痺阻……”
太醫令猶豫地了嚥了咽口水,“皇上怕是很難醒過來了。”
也就是說,皇帝就等於是一個醒不來的活死人了!
“……”
“……”
“……”
禮親王與張首輔等人皆是久久說不出話來,倪公公也聽到了,腳下一陣發軟,驟然間就蒼老了十幾歲。
很快,就聽那個正在檢視顧南謹的中年太醫喚了聲:“太醫令!”
太醫令趕緊走了過去,就見兩人給顧南謹又是探脈,又是檢查傷口,接著還開啟了藥箱,給顧南謹紮上了幾針。
見狀,眾人不由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心跳加快,全都朝顧南謹那邊圍了過去。
莫非太子沒死?!
待太醫令給顧南謹行完了針,禮親王激動地問道:“太醫令,太子他……”還活著?
太醫令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來,滿頭大汗地回話:“太子殿下尚有一絲氣息,但是……”
一個“但是”又讓禮親王等人的心沉了下去。
太醫令也是心情沉重,可也只能實話實說:“但是,太子傷在胸口,心脈有損,已是將斷未斷……”
他艱難地斟酌著言辭,太子殿下可謂命懸一線,隨時會斷氣!
於是,眾人心中才剛剛燃起的那一絲微弱的希望,就這麼被一桶冷水無情地澆熄了。
禮親王閉了閉眼,一股由心而發的疲憊從骨子裡透了出來,脊背也變得傴僂了不少,他趕忙吩咐宮人把皇帝與太子父子先抬了進去。
三個太醫自然也跟去照顧皇帝父子了。
正殿內,一下子空曠了不少。
這時,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自殿外傳來,一個虎賁衛將士疾步匆匆地進來了,稟道:“皇后娘娘帶著太子妃過來了。”
禮親王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後,沉聲道:“先把皇后和太子妃攔下。”
“這事……本王也做不了主,得把太后迎回來。”
他這麼一說,張首輔、順王等人如夢初醒,這才遲鈍地想道:是啊,宮裡還有太后呢。現在皇帝與太子全都危在旦夕,是該由殷太后回宮來主持大局!
眾人紛紛附和。
來稟話的虎賁衛將士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了戴華,見戴華點頭,就火急火燎地又出去了,可以預料的是皇后與太子妃也不會輕易就範。
禮親王心緒紛亂,又問小溫公公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回王爺,快二更天了!”小溫公公戰戰兢兢地答道。
小溫公公等養心殿的宮人全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們的命全都吊在一根絲線上,生死在禮親王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