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望舒嚇懵了,捂著臉好半天回不過神,片刻後忽然從他腋下鑽了出去,一面跑一面哽咽怒吼,“不,絕不道歉!她不是我娘,我不要她管!”
“望舒,你快回來!”趙純熙追不上,只能乾瞪眼。
“來人,去把大少爺抓回來!”趙陸離氣得指尖都在發抖。
關素衣撩起袖口,把綁在手腕上的插滿鉛塊的布條解下來,語氣極為平淡,“算了,讓他去吧。這個年紀的孩子心思重,脾氣倔,越拘著他反而越鬧騰。想必你也聽見了,他只要葉繁,不稀罕我。罷了,你這一雙兒女我今後再也不管。你不必賠禮道歉,有這個心,便不該在我們新婚未滿半月的時候納妾,更不該納葉家女兒,叫我處境尷尬、舉步維艱。”關素衣揉揉太陽穴,擺手道,“回去吧,我現在頭疼的厲害,不想說話。”
“夫人,讓你受委屈了,望舒那裡我會好生教導……”趙陸離臊得滿面通紅,萬沒想到勸住了女兒,兒子又鬧起來,這葉繁還沒過門呢,家裡就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過門之後會如何真是想也不敢想。
思及此,他對劉氏這個罪魁禍首竟生了些埋怨。
明蘭已然恨毒了趙家人,將趙望舒的文房四寶、書冊卷宗等物隨隨便便塞進包裹裡,冷道,“侯爺,您先走吧,夫人已經夠傷心了,您讓她清淨清淨。您看看大少爺的字跡、功課,是不是多有進益?為了教導他,小姐百忙之中必要抽·出兩個時辰陪他讀書練字,他嫌棄沙包太重,卻不知為了樹立榜樣,夫人腕子上墜了四斤重的鉛塊,把小時候受的苦統統陪他再吃一遍,就是指望他將來成材。卻沒料他如此……”不知好歹!
最後一個詞兒有些難聽,明蘭不好說出來,把東西往趙陸離懷裡一塞,用力甩上房門。
趙陸離連連道歉,又站了一會兒,這才帶著臉色同樣難看的女兒回去。趙望舒寫的那些字,做的那些文章,他一一翻閱檢查,與之前相比竟似兩個人一般,果然大為進益。若他好生在關素衣這裡受教,外間又有夫子指點,正如明蘭說的那樣——將來必能成材。
然而現在,他竟哭著喊著要去姨母那裡,葉繁只是個商戶女,日後還是侯府妾室,哪能教他半點好東西?這不是自毀前程嗎?趙陸離越想越焦慮,越想越懊惱,有心挽回卻無從下手。
趙純熙此時也恨不得把趙望舒逮回來狠狠抽一頓。他若總是這麼蠢,日後莫說成為她的臂助,別拖後腿就該謝天謝地了。
反觀趙望舒本人,卻未曾覺得自己有錯,因府裡到處都是繼母的爪牙,怕被抓回去懲處,只好往最疼愛他的祖母院子裡躲,順便告一狀。
30。之源
“祖母,祖母,您可得給孫兒做主啊!”人還沒進院子,趙望舒的聲音就穿透窗欞,把懸掛在橫樑上的鸚鵡嚇得直撲稜翅膀。
“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我的乖孫孫,叫祖母知道,定然打他板子!”老夫人杵著柺杖急急忙忙迎出去,雖臉色還有些難看,目中卻盈滿笑意。兒子不爭氣,她就把振興家族的希望放在孫子身上,平日裡難免偏寵了些,更看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趙望舒撲到祖母懷中,撅著嘴嚷嚷,“是關氏。”話落把人拉進內堂,挽起袖子,抱怨道,“祖母您看,她打我!她還讓我在腕子上綁沙袋,害得我磨破好幾層皮,晚上疼得睡不著覺。姐姐騙了我,關氏一點也不好,我不要她當我母親,我要三姨母當我母親。”
老夫人一面檢視孫子手腕和掌心的傷口,一面衝管事嬤嬤揚了揚下顎,讓她去打聽情況,又有一名大丫鬟拿來金瘡藥、棉紗布等物給大少爺包紮傷口。
趙望舒為了博得祖母憐愛,雖然不怎麼疼痛,嘴上卻咿咿呀呀叫得十分響亮,更皺著眉頭噙著淚珠,擺出不堪忍受的模樣。
老夫人看著極為心疼,卻並未如他的願,把關氏找來申飭或責罵。關氏的為人,她還是很信得過的,旁的不說,單家教,那是全魏國一等一的好。關家乃儒學世家,更是仁德世家,誰都會有私心,誰都有可能對繼子繼女不利,唯獨關氏不會。她絕不會讓關家的百年聲譽砸在自己手裡。
打聽訊息的管事很快入內,附在她耳邊竊竊私語。趙望舒不停用眼角餘光偷瞄,發覺祖母的眉頭越皺越緊,便以為祖母定會為自己做主,於是繼續哭訴,“關氏好狠的心,我不要去她院子裡讀書了,日後姨母過門,我就搬去姨母隔壁的院子住,姨母會照顧我。她打小最疼我和姐姐,待我們十分真心,絕不是關氏可比。”
“住口!”一直緘默的老夫人忽然怒了,用力拍打桌面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