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姨母姨母,待她過門,你只能叫她姨娘。從來沒聽說有嫡子、嫡女不在主母身邊教養,反去親近一個妾室,你已經十一歲了,難道連這個都不懂?別一口一個關氏的叫,她是你母親,你必須敬著她,便是她打你罵你,讓你綁沙袋練字,那也是為你好,你且乖乖聽話。來人,把大少爺押去正房給夫人道歉,倘若他不願意,就讓他跪在門外,等夫人消氣了再送回驚蟄樓。”
幾名身強體壯的管事婆子應聲入內,欲把大少爺押送回去。
趙望舒驚呆了,直到被人架出去才醒轉,一面猛烈掙扎一面嚎啕大哭。婆子們不敢弄傷他,很快就鬆了手,他無處可逃,乾脆躺在地上打滾捶地,哀訴不已,什麼祖母不疼我了;我沒娘,現在連爹也沒了;姐姐騙人,關氏惡毒,存心折磨我;姨母快過門吧,只有你真心待我云云,把全府的人都罵了進去。
老夫人見他一副潑皮無賴的模樣,著實大吃一驚,彷彿今天才真正認識這個孫兒一般。
“快把他拉起來。一不順心就滿地打滾,涕泗橫流,指雞罵狗,這是誰教他的?啊?究竟是誰教的?”老夫人怒髮衝冠,幾欲仰倒。
偏在這時,趙陸離和趙純熙追了過來,看見兵荒馬亂、沸反盈天的正院,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趙望舒這副撒潑打滾的模樣,可不就跟劉氏一般無二?幾個時辰之前,她還在自己書房裡鬧騰,硬逼著自己答應了納妾。葉家除了蓁兒,怕是沒一個懂得“禮數”二字該怎麼寫,這也罷了,竟把自己好好的兒子也教成這樣。趙陸離心裡苦不堪言,卻沒地兒申訴,只好走上前把兒子拽起來。
趙望舒最懼怕父親,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連忙站起來,胡亂把眼淚擦掉,繼而露出膽怯的笑容。
“去祠堂裡跪著,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出來。”趙陸離略一甩袖,就有兩名侍衛把髒兮兮的大少爺押下去。
這回他再也不敢掙扎、打滾、捶地、哀嚎,只一眼又一眼地去看姐姐,希望她能說幾句求情的話。趙純熙垂眸,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一行人漸走漸遠,正院裡終於安靜了。
“叫母親煩憂,兒子不孝。”趙陸離衝臺階上的老夫人告罪。
“你不孝的事多著,不差這一樁。”老夫人轉身回屋,冷道,“走了一個葉蓁,又來一個葉繁,葉家這是不打算放過我鎮北侯府啊!早年你鰥居,也沒見葉家擔心兩個孩子無人教養,而今你大婚,娶了賢名在外的關氏女,他們便硬塞一個庶女進來,這是幹什麼?你娶妻納妾竟不能由著自己,卻處處聽憑葉家擺佈,要我說,你乾脆入贅葉家得了,就當我從來沒生過你這個孽子!”
趙陸離無話可說,唯有沉默。趙純熙偷偷拽住他衣袖,以示安慰。
老夫人長嘆一聲,又道,“素衣是個好的,她若是我女兒,便是讓她嫁給販夫走卒也不會許給你。是我們趙府把關家害了,你若還有良心便好好待她,她現在或許可以觀望等待,但再熱的心、再暖的情,早晚也有冷卻的一天,屆時你就算想挽回也挽回不了。我言盡於此,你愛聽不聽吧。”
對這個兒子,她早已沒了期待,略微提點幾句就命人備上厚禮,親自前去給兒媳婦道歉。倘若兒媳婦真的丟開手不管望舒,他將來哪還有前程可言。
趙陸離心中有片刻慌亂,待要細思,那慌亂又消失無蹤,唯餘滿腔無奈和懊悔。
關素衣與老夫人長談到半夜,礙於孝道,只好把趙望舒這塊燙手山芋又接回去,所幸老夫人對趙純熙隻字不提,竟有丟開手,讓她與葉繁湊作堆的意思。一夜無夢,翌日,她打過招呼就回了關家,與祖父、爹孃通報侯府納妾的事。
“果然是逃奴後裔,恬不知恥!哪有新婚未滿半月就納妾的人家,這擺明是作賤我們依依啊!若是當初我早些把依依嫁了,而今哪用受這等折辱。趙府和葉家真是欺人太甚!”仲氏氣得七竅生煙,倘若趙陸離和劉氏站在面前,定然會被她撕成碎片。
關老爺子一面撫須一面搖頭,直說趙家不懂禮云云。他為人正直,秉性木訥,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幫助孫女兒,心裡火燒火燎一般難受。
關素衣並未指望母親和祖父,她是特地回來與父親通氣的。別看父親表面文質彬彬,風光霽月,內裡卻自有乾坤。他學識淵博卻不迂腐,為人忠直卻不守舊,上可侍君下可恤民,與同僚亦關係融洽、互通有無,心機手腕樣樣不差。上輩子他錯失良機潦倒一生,這輩子便似蛟龍入海,必定大展宏圖。
有父親在,關素衣什麼都不怕。她好聲好氣地勸慰母親與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