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不痛苦了。接著就彎下腰去拔秧,把秧苗拔出來後,再把秧苗根部的泥土洗乾淨後用稻草杆紮成一束,扔在一邊後再拔第二束秧苗,第三束秧苗……這樣地,一直要幹到天亮。
收早工後,就匆匆地吃了早飯,那只是青菜煮粥,再放些鹽而已。因為很餓了,就吃得特別香——回想起來,我都覺得不可理解,那麼大的碗,我一下子就能倒兩碗粥下去,人胃的容積真有那麼大?
接著就是出上午工。我們挑著滿簸箕的秧苗捆,到了水田,就下到田裡開始插秧。就那麼彎著腰,不停地插啊插的,要到吃午飯時方能休息一下,然後再繼續幹,直到晚上,肉眼已看不清插下的秧,才收工回家。
我走在收工的路上,一腳高一腳低,一方面是因為疲憊不堪,另一方面也因為我是近視眼,天黑就看不清路了。回家後,農民們還要煮飯、餵豬,可我們就吃些冷飯剩菜或上海帶來的醬菜、肉鬆什麼的,很快就睡下了。
在一天的緊張勞動後,上床的感覺就不是躺下,而是癱倒。渾身的肌肉痠痛,腳底板也是火辣辣的——白天踩在水田裡幹活,已被割了許多小口子。我倒在床上,心裡在想:已是無法再爬起來了。可到了第二天凌晨,當鼓聲又響起時,我又強行地爬起來,又是那麼跌跌撞撞地走向了田頭。
因為是農忙期間,生產隊殺了一頭豬,每戶農家可分到一斤肉,知青受到特別照顧,每人一斤肉,我們五人加在一起就有五斤肉了。那是新鮮豬肉,是大家很久沒有吃到了的。
我們提著肉,挺首昂胸地回家,肉切成了大片,扔到鍋里加一勺水,放一撮鹽,煮熟後就那麼地吃了起來,還覺得特別香。那幾個上海姑娘,也啃得歡。我看了一眼小鄭,她筷子夾著一塊白花花的肥肉,正飛快地往嘴裡送,那豬皮上的毛還未刮盡呢!
回想起初到農村時,她那種挑剔勁兒,現在卻也在狼吞虎嚥,我樂了——古人說的不錯,人是“衣食足而後知禮節”。農忙季節的勞動強度太大,人體消耗過多,生理上需要補充油水。
收穫後的喜悅
農村在秋收後,就是農閒季節了,再到陰曆年底,就要準備過年了。生產隊也開始分配結算了,那稱之為“分紅”,就是按各家庭的人口、出工人數和天數、勞動強度把勞動成果分配下去。
我們上海知青也分到了應得的份額,包括一年的口糧、錢和其他實物。我分到了人民幣六十七元多,儘管微不足道,卻是辛勤勞動後的第一次收入,意義非凡。我們還分到了花生、食油等農產品,那都是極其珍貴的。當時城市的消費品極其匱乏,在上海幾乎所有生活用品都是計劃供應,每個家庭都會按期領取到糧票、布票、棉花票、肉票、蛋票、糖票、醬油票、鹽票、油票……
我分到了十五斤花生油,二十三斤花生——要知道,上海每人每月才配給五兩食油,而花生則是很少有的。我準備了一副擔子,兩個大紙箱,裝上了食油、花生,還有自制的蕃薯片、麥芽糖、油炸豆腐、乳豆腐、豆豉等農副產品,喜氣洋洋地準備回家把年過。
原本我是與小謝同行,可那三個女知青又來央求,要和我們一起走。那天,天空才矇矇亮,我們五人就出發了。我們步行,行李則由三個鄉下老表用獨輪小板車裝著,吱呀吱呀地推著,一直把我們送到臨江車站。從廣州到上海的慢車停靠臨江站,我們就是搭這班車。可快到年底,鐵路交通運輸正處於高峰期。火車雖然停下了,可車門口堵得滿滿的,不可能再上人了,況且我們還有這麼多行李。
這倒難不住我,農村生活已使我變得粗野了。我領著頭,我們一行人順著列車一路走過去,看到一個車視窗是半開著的,這就是機會。我縱身一跳,雙手抓住窗沿,再翻個身,一骨碌就鑽進了視窗——我的脊背肌肉非常發達,在單槓上引體向上的動作,一下就可以做五十多下。
我進去後就強力開啟了窗子,一邊嘴裡在說:“叔叔,阿姨,我們是上海知青,要在這裡上車,請借貴方一塊寶地……對不起,請挪一下小桌上的茶杯。”
因為既成事實,多數乘客只好預設了。只有一個小夥子生氣了:“你看看,把我的茶杯都打翻了。”
我眼睛一瞪,吼道:“已經道歉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他看我氣勢洶洶的樣子,就不出聲了。
才眨眼之間,下面的行李就都傳了上來。其他幾個上海知青也被隨來的鄉下老表連推帶頂,從下面塞進了視窗。
安頓好後,我才鬆了口氣,發現上衣已全被汗水溼透了,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