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他看到在街道內側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隱藏著一個類似雷達天線的東西,其造型很象是兩個背部貼在一起的大碗。阿瓦登心裡清楚這是什麼東西:這正是他負責軟體設計的大功率主動式“旁觀者”,這造型他很熟悉。這裝置可以主動發射電波去探測人們的聲音,並檢查其中是否存在敏感詞彙。

這樣的裝置居然就安放在阿爾特彌斯家附近,那麼就等於說話會完全暴露在了有關部門的監控之下。主動式旁觀者的強大刺探電波會輕易刺穿她家中的鉛質窗簾,把所有成員的話原封不動地傳到有關部門耳朵裡。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發明,這一技術的突破意味著有關部門可以不再被動地等待警報,可以主動出擊去刺探人們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說的任何話語。阿瓦登可以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阿爾特彌斯他們的每一句話都被有關部門記錄下來,會有機器統計出到底有多少違禁詞彙被他們使用過;然後聯邦警察會衝進她的屋子,將正在聚會的成員們都帶走,只留下搜查過後空蕩蕩的房間和窗戶。

阿瓦登想到這裡,心如刀絞,他一點也不為自己的僥倖逃脫而感到幸運。他的胃袋翻騰起來,一種噁心的感覺從胃裡直接升到嘴邊,讓他想吐,卻又不能吐——因為“嘔”也是個敏感詞彙;大病初癒的孱弱身軀無法承受這種打擊,象害了風寒一樣顫抖起來,幾乎站立不住。

他不敢繼續朝前走去,倉皇地轉過身去,登上另外一輛公共汽車,把嘴閉的更緊了。等阿瓦登回到自己家樓下,看到樓房附近另外一架新的主動式旁觀者正在興建中,漆黑的天線在半空舒展開來,彷彿一面巨大的蜘蛛網。看來有關部門已經著手在整個紐約市部署這種新興高科技產品。

他不敢駐足觀看,低著頭從那巨大裝置旁邊走過,一路不停地走回家,然後把自己的臉緊緊地壓在枕頭裡,卻不敢哭出聲音來,連一句“FUXKYOU; YOUSONOFBITCH”都不能說。

從那以後,阿瓦登的生活回到了普通狀態——就是說和原來一樣沉滯、壓抑、欠缺激情,健康向上,缺乏低階趣味。蘭斯洛特說過:“戰爭的結果就是,大眾的自由意識會將語言推向死亡的邊緣”,現在看來,他的預言是很準確的:說話會的覆滅,導致“說話”、“歌劇”、“完全”、“交流”幾個詞先後被剔除出了健康詞彙列表,成為敏感詞彙。

另外,雖然阿拉伯數字還能用,但“1984”這一個數字組合也被遮蔽掉了,這讓包括阿瓦登在內的程式設計師在編寫程式時不得不謹慎地檢查數字是否違規,這額外增加了很多工作量,讓他更加疲憊。

阿瓦登不是沒有擔心過,也許在某一天的深夜,他就會忽然接到一封EMAIL,讓他留在家裡不要動,不要試圖在網路做任何動作;接著電話會響起,電子女聲會把這一要求重複再重複,直到警察開啟他家的大門,把他帶去未知的地方,那裡有未知的命運等待著他。《1984》後面的情節發展阿瓦登始終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杜拉絲已經徹底失蹤了,所以溫斯頓和朱麗亞的結局始終是個謎;就好象蘭斯洛特、瓦格納、杜拉絲和阿爾特彌斯的結局一樣,也不從得知。其實這兩件事對於阿瓦登來說沒什麼本質性的區別,所以它們也可以看做是同一個謎。

其實他最擔心的,是阿爾特彌斯。每次想到這個名字,阿瓦登就難以抑制心中的鬱悶。她究竟會怎麼樣,徹底被遮蔽掉嗎?如果是那樣,那麼她在這世界上遺留下來的唯一痕跡,就是一個程式設計師記憶裡的假名而已了。

說話會消失後三個星期,仍舊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人來找過阿瓦登,他也沒收到過任何類似內容的EMAIL,阿瓦登一直在想,也許是他們沒有吐露出自己的下落,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認識的只是一個叫王二的程式設計師。這個城市裡有數以千計的程式設計師,而王二是個假名。

因此,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靜。不,確切地說,還是有一點不同的,那就是網際網路絡健康詞彙列表:那上面的片語消失的速度比以前要快的快,每小時每分鐘都有詞與單字飛快地在名單上消失,阿瓦登不得不花上大量時間去更新列表,以跟緊當前形勢。

與詞彙列表更新速度相對的,EMAIL和網路論壇上的東西越來越乏味。因為人們不得不用極有限的詞去表達廣泛的意思,大家都變得寡言少語。就連那些秘密的暗語和聯絡方式也少了許多;整個網路就象是前些天阿瓦登家裡出了問題的暖氣片一樣:雖然名義上是給人帶來溫暖的東西,但卻變的冰冷、僵硬,讓人如墜冰窟。

這一天,阿瓦登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