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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七七事變前,當她還沒有認識父親時,曾和路揚認識,並有過一段比較親密的友誼。但後來因為誤會,他們分手了。幾年後,在抗日根據地,兩人重逢時,母親已經結婚,路揚還沒有結婚。母親對他有些愧疚,他也很痛苦。以後兩個人發展了一段感情,又因為路揚離隊治病,產生了誤會……

這其中的波波折折所積蓄的感情風暴,現在終於藉著寫書,有個機會發洩了。

小說中的盧嘉川,就是母親懷著對一個前線戰友的深情,對一個永遠不能在一起的人的愛,用最真摯的感情塑造出來的。

儘管盧嘉川是虛構的,好多人都覺得這個人物寫得好,母親把他寫得栩栩如生。

其中的隱情就是這段與路揚的友誼與戀情。

母親每天大約寫兩三千字,用四五個鐘頭,再多便支援不住。她做了一段組織療法之後,不想再做了。因為每做一天,要難過好多天,什麼也幹不了。

她常常下午頭痛,胃也不好,只能斷斷續續地寫。她的頭疼得厲害時,也懶得對別人說。她不願意讓人感到:楊沫,你這個人怎麼病這麼多!

因為天天忙著寫作,她不怎麼記日記了,擔心寫日記要奪去寫作的精力。

該去看病時,她也經常不去。因為一去半天,回來累成一攤泥,什麼也做不成。她捨不得離開寫作。自從開始動筆寫長篇以來,她的灰暗生活有了一點快樂,她能把潛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說出來,她感到了創作的愉悅。

但是,另一方面,她也有顧慮:如果組織上知道自己沒上班工作,卻在家裡寫東西,會如何看待呢?能否瞭解這是在休養中不得已的行為呢?這樣的寫作,總不能算作錯誤吧。

到了年底的時候,母親已寫了7萬5千字。她似乎和保爾抱有同樣的心情,覺得自己的生命快到頭了,必須抓緊時間把作品寫出來,做一點有益於革命的事。

她的身體依舊時不時地搗亂。有一次,她的頭痛起來,大晚上,竟忍受不了哭出聲。在深夜中,一個成年女人的哀嚎,令人悚然。

為了治病,1952年春天,她連著幾天到協和醫院看病,請林巧稚大夫給她會診,林說她剩下的一個卵巢已發生變化,變成了一個腫大的硬塊,沒有任何功能。由於缺乏內分泌才發生了各種病症,這是沒有辦法挽救的,只有適當的人為補充各種內分泌。因此,有一陣子,她幾乎要天天打荷爾蒙,不打就支援不了。

到了1952年6月,書稿完成了15章。

在寫作的時候,她也曾懷疑過:自己費了好大力氣寫的東西,是否有價值? 動筆後,才發現很多事情自己體驗不深,很多基本的材料不全,這能寫好嗎?接著而來的是失望、洩氣、難過。後來她想起了解放軍戰士高玉寶,文化很低,認的字還不如自己多,不也寫成了自傳體長篇嗎?人家能行,自己為什麼就不行?她又想起了保爾·柯察金,一個雙目失明,癱瘓在床的重病號都能寫成書,自己四肢五官都健全,還寫不出來嗎?若真寫不出來,那就只怨你是笨蛋一個。想到此,保爾的那雙黑眼睛彷彿在盯著自己,她終於又湧出了勇氣。

這年7月底,組織上決定讓母親到北戴河休養。

母親非常興奮,她從小就喜歡海。在北戴河,她的住處緊靠海邊,是一座美麗的花園。她一個人睡在寬敞的房間裡。夜半醒來,聽到大海安靜而有節奏的波濤聲,她不禁回想起20年前,也就是這個月,這樣的天氣,17歲的她,隻身跑到北戴河的南大寺找哥哥,住在放有棺材的破廟裡。那時候,她是為了逃避母親包辦的婚姻,離家出走,卻因找不到工作,感到走投無路,想到了死。

9。動筆寫《青春之歌》(2)

而現在,雖然快40歲了,舊地重遊,卻一掃悽迷之感。她對人生充滿了希望。她在這裡能住兩個月,多麼幸福啊!

她像個孩子似的,成天在大海邊玩,笑呀!跳呀!她感到大海是自己最親密的朋友,它那麼大,氣吞山河,又那麼安靜,如泣如訴。它堅忍不拔,無休無止地奮鬥,向目標奔跑,一波一波撲向海岸……

有時候,因為關節炎和鬧肚子,她不敢下水,就坐著小船,在波浪起伏的海上游蕩。她把雙腳泡在海水裡,遐思悠悠。遠離人世,獨自置身在大海上,她感覺愉快,胸中澎湃著一種詩似的情感,這美麗的景色太迷人了!

在北戴河期間,她一方面用海水和熱沙治關節炎,一方面仍舊寫著自己的長篇。這一段時間,她感覺特別好,文思如潮,進展極為順利。她後來說在海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