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等華倫走後,開啟了那封信。他一到珍珠港,就傷心地寄了一封乾巴巴的簡訊給帕米拉。塔茨伯利,終於和她決裂了。她不可能已收到那封信並且寫了回信。兩封信交叉錯過了。他發現,她信上的日期實際上是在一個月前。我的親愛的:我希望這封信好歹總能到你手中。有件新聞,英國廣播公司要我父親搞一趟菲利斯。福格那種樣子的廣播旅行,環繞這個受苦受難的星球完一圈,到主要的軍事基地轉一轉:亞歷山大、錫蘭、新加坡、澳大利亞、珍珠港、巴拿馬運河等等。主題:英國國旗上的太陽永不落,可是除希特勒以外還可能有一個敵人那就是日本,使用英語的各個民族(包括勉勉強強的美國人)必須堅持陣地。韜基己講好要。我跟了去。近來他越來越感到疲勞或是對氣候不適應他的視力下降得很厲害,女兒就代寫廣播稿,甚至文章。現在,文章雖是代筆的,倒也頂用呢。
他對我談起這件事時,我光聽見這幾個字珍珠港!要是整個計劃不告吹,要是我們能保住我們冒險的“飛機和輪船”的計劃,我們就該在一個月左右到夏威夷了。你和你那老天保佑的“加利福尼亞號”將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可是我會找到你的。
喂,你得勝了!我知道你該在我開口之前先寫信給我的。對不起我打破了你的規定,可是據我所知,你的電報或信要下個星期才到,而那時我已不在這裡了。可能已經有給我的一封長信由符拉迪沃斯託克、東京或是馬尼拉寄來。真是這樣的話,我希望那是一封情書而不是措辭審慎的決裂的信。我就是這樣既害怕又期待著你的信。不管那是一封什麼信,帕格,我反正收不到了。
最親愛的,你可以愛你的妻子,也愛我呀。我讓你嚇了一跳吧?晦,事實是你已經這樣做了。你知道自己是愛你妻子也愛我的。你甚至已告訴過我了。你只不過對此裝出一副講究實際的模樣罷了。老實說,就你妻子來講,也完全可能愛你也愛另外一個男人。可能這更讓你嚇一跳吧。但是這類事情一直都有,我的愛人啊,我打賭真是這樣的,特別是戰爭年代裡,連很好、很體面的人也是這樣。你和亨利太太被關在一個非常特別的由教堂到海軍的小天地裡過了四分之一個世紀。哦,親愛的!我沒有時間把這信打完,要不,我還是截掉這傻乎乎的最後一段吧。我明白再爭論也是無望的。
既然終於在給你寫信,我真討厭了打住了不寫下去。這正象水壩決了口一樣,可是我得打住了。你不是再聽到我的訊息,而是要看到我了,謝天謝地。
倫敦的天氣真沒法說,戰爭訊息也同樣沒法說。看來我們從莫斯科跑得不算太快;它真有可能淪陷,就象它落到過拿破崙手中一樣!那將是怎麼樣的一番景象啊!可是對我說來,老實講,唯一算得上訊息的而且是令人高興的訊息是忽然有了個機會能夠又見到你。儘管你非常親切和甜蜜,我在莫斯科有個可怕的感覺,彷彿我是在最後看你一眼。現在(求神明保佑一切順利)我來了。
愛你的帕姆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七日他能想象出那年輕的臉蛋,能聽到那年輕、熱誠、語調優雅的聲音急急忙忙地傾吐出這些話來。他和塔茨伯利的女兒這段渴望而又無望的小小浪漫史曾在莫斯科曇花一現,現在最好三刀兩斷。這一點帕格是知道的。他已經作過努力了。而且直到現在為止,他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這種奇怪、脆弱的戰時關係殘餘比**略微過頭些,又可憐巴巴地算不上露水夫妻使他能更好地理解羅達已發生的事情,而且終於漸漸開始寬恕她了。他只要他的妻子回到他的懷抱。他已經用強烈的措辭給她寫過信了。同這個二十九或三十歲、跟隨她那有名氣的父親漂泊的年輕女人相處,很難想象會有什麼前途。
最好一刀兩斷;然而他腦海中卻思潮翻騰,猜測著他們現在可能在什麼地方。他們是不是可能在十二月七日之前就已去新加坡了呢?塔茨伯利是個拼命的旅行家,一個象推土機似的人。只要他能搭上軍艦或轟炸機,他就會不停地走。沒準兒突然之間塔茨伯利父女倆真的在檀香山出現了呢?帕姆無意中為羅達所作的辯護是多麼厲害的嘲弄啊!帕格把那封信撕掉了。
華倫和傑妮絲正在後面走廊上吃午飯。當帕格身穿藍色軍服哼著歌走出來時,他倆面面相覷。
“我們太一本正經了,”傑妮絲說。
“要是我穿著軍服上船,就不會把它弄得太皺。”
“您好象挺高興。”華倫評論道。
“想到可以拿海上津貼了。”帕格在鐵架玻璃面的桌子旁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吃光了一大盆很可口的燉肉,又讓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