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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你沒辦法。”艾克曼粗暴地,象對待一個侍者似的把空酒杯遞過去。貝克又在杯子裡倒滿酒。中校又幹了一杯,雙手交叉著放在肚子上。“我現在要求你,”他說,“解釋一下傑斯特羅的情況。”
“傑斯特羅的情況?”貝克結結巴巴地說。
“你在錫耶納,貝克博士,扣住了一個無國籍的猶太人,名叫埃倫。傑斯特羅,六十五歲,是一個從美國來的著名作家,帶著一個侄女和她的小孩子。你去看過他們。你寫過信給他們。你打過電話給他們。是不是?”
在處理有關傑斯特羅的問題時,貝克當然一再運用過他同德國秘密警察的關係。他知道那一定是艾克曼的訊息來源。他一向是拋頭露面、公開活動的,這沒什麼可害怕的。中校突然改變態度顯示出對細節的驚人的記憶力,無非是用這個辦法來使他大吃一驚罷了。艾克曼眼下坐得筆挺,皺起了臉皮,流露出懷疑的神情,簡直就是惡毒成性的秘密警察官員的活標本。
貝克儘可能顯得若無其事,解釋他打算要埃倫。傑斯特**什麼。
艾克曼從一盒煙裡搖出一支菸卷,叼在嘴上,說:“不過貝克博士,這一切真叫人摸不透。你談到詩人埃茲拉。龐德和他給羅馬電臺作短波廣播。這是個好材料,好得很。宣傳部錄音和運用這些廣播。可是詩人埃茲拉。龐德是個難得的人,是個非常有學問的美國排猶主義者。他揍猶太銀行家和羅斯福的屁股,比我們自己的短波廣播更厲害。你怎麼能拿這個叫傑斯特羅的人跟他去比?傑斯特羅是個純血統的猶太人啊。”
“埃茲拉。龐德的廣播對美國聽眾不起作用。請相信我的話。我瞭解美國。他一定被那邊當作一個賣國賊或是瘋子看待。我給傑斯特羅安排的是……”
“我們知道你在美國念過書。我們還知道傑斯特羅是你的老師。”
貝克感到他是在白費口舌他的設想是黨衛軍軍官的頭腦沒法理解的但是他不得不繼續磨嘴皮子。他希望的是,他說,“一次或是一系列有遠見的和寬恕精神的崇高的廣播,把德國人和日本人說成是被剝奪、被誤解的富有自豪感的民族,把同盟國說成是霸佔著用武力獲得的財富不放的大富豪,並且把整個戰爭說成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流血事件,應該立即用‘分享霸權’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出色的措辭是傑斯特羅本人創造出來的。由一位聲譽卓著的猶太作家親口說出這樣的話來,在美國會產生極大的影響,會削弱戰爭的努力和鼓勵人們從事和平運動。說不定其他那些僑居義大利的高階知識分子,象桑塔雅納和貝倫森,也會效法傑斯特羅。
艾克曼臉上流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桑塔雅納這個名字顯然對他是完全陌生的。一聽到貝倫森,他的眼光尖銳起來了。“貝倫森?那是一個精明的猶太百萬富翁。貝倫森有許多保護。哦,好吧。那個傑斯特羅什麼時候開始廣播?”
“這還沒有肯定。”艾克曼用嚴厲和驚奇的眼光盯著他,又加了一句:“問題在於要說服他,這需要時間。”
中校溫和地微笑了。“真的?幹嘛需要時間?說服一個猶太人還不簡單。”
“為了取得效果,做這件事一定要出於他自願。”
“不過,你要猶太人做什麼,他們就會做什麼,而且是自願去做的。話得說回來,我相信我現在懂得你的意思了。他是你從前的老師,一個好人。你心裡對他還有感情。你不願意使他煩惱或是嚇唬他。這‘算不上你在照顧或是保護一個猶太人,”艾克曼快活地微笑,象教師那樣搖搖食指“不是這麼回事,而是,更確切地說,你認為用蜂蜜比用香醋能逮到更多的蒼蠅。嗯?”
貝克博士開始感到擔心。這個人有點兒象演員,他的變化無常的情緒和態度是難以對付的。然而,不管他對猶太人有多大的權力,他不過是個黨衛軍中校罷了,貝克告訴自己。他,貝克,絕不應該受他的威嚇去承擔一個辦不到的任務。他回答得儘可能輕鬆而充滿信心。“我有把握我採用的辦法是正確的,會得到滿意的結果。”
艾克曼點點頭,短促地咯咯笑起來。“說得對,說得對,如果你在戰爭結束以前能得到結果的話。順便問一下,你的家眷跟你一起在這兒羅馬嗎?”
“不,他們呆在老家。”
“老家在哪兒?”
“斯圖加特。”
“你有幾個孩子?”
“四個。”
“男孩呢?還是小姑娘?”
“三個男孩。一個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