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看到你那種態度,原以為一切都完了。”
“最親愛的,你的兒子都在場嘛。”
“我還以為你喜歡年輕的埃斯特。”
“什麼?他正巧在我身旁啊。”她用手指頭愛撫著他的臉。“我當時困難的處境是不能把眼睛老盯著你看。喂,今夜那個會議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得不呆半個鐘頭就走。”
“半個鐘頭!我的上帝!咱們明天能在一起呆一天嗎?”
“帕姆,艦隊一早就要出發。”
“不能!真該死!啊,該死!真該死!”她從他的懷抱裡抽出身子,向一張破舊的小扶手椅激動地揮揮手。“真倒黴!坐下。真該死!明天一早!總是沒有時間!對不對?沒有!我們一到這兒,我就應該馬上來找你。”她坐在床邊,用一個握緊的雪白的拳頭接了銅床架一下。“我想到過這樣做,可是我拿不準你是怎麼想法。已經有半年了,你知道,再說我始終沒接到過你的信。你給我的那封信裡寫了些什麼?”
帕格痛苦地說:“我想跟你了結這件事。”
“你寫信的時候,你收到你妻子的那封信了嗎?”
“沒有。”
“是她暫時豁免了我。這個誤人歧途的女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你在我們家裡見過他。那個高個子工程師。弗萊德。柯比。他不是個壞人。”
“我對他沒有印象。半個鐘頭!啊,真該死!啊!真見鬼!”
她把兩條腿蜷起來,摟著膝蓋,背靠在床架上。這個女孩子氣的姿勢使帕格心煩。梅德琳有時候也這樣坐。帕姆看上去親切可愛,能引起人的刻骨相思,但是年輕,年輕,弓了背坐著,兩條苗條的白胳膊緊緊抱著在灰色的綢裙下顯出輪廓的蜷起的大腿和小腿。
“聽著,親愛的,”她說得很快,“我離開倫敦以前,去打聽了長期留在檀香山的種種辦法。我們在這兒的首席軍事聯絡官,海軍准將亞歷山大。派克相當喜歡我。我還帶了一封勃納一沃克勳爵寫的非常有力的信。這位勳爵大人是個叫人厭煩得要命的人,可樂於為我做任何事情。總而言之,我親愛的,在這兒已經有人答應給我一個職位。就在今天,我轉租到一小套公寓房間,付了一個月房租。你瞧……”她好象一個行政幹事,有條有理地說著,但是一看到他搖搖頭,她就停住嘴,咧開嘴笑了。“我是不是有點兒太激進了,我的老頭兒?我的打算是把我自己擺在一個銀盤上端給你,全都安排好,一點問題也沒有。我沒法預見到今天夜晚咱們只有這麼一點時間。也沒法預見到你的妻子會跟你鬧彆扭。情況到底怎麼樣,帕格?”
他把深深印在腦子裡那封羅達提出離婚的信背了幾段,接著他提到從那以後她信上的語調倒輕鬆起來了,還提到那兩封匿名簡訊。
“嘿,別把那種下流行為擺在心上!”帕米拉厭惡地搖搖頭。“只有羅達自己寫的才算數。”“她在騙我,帕姆。我強烈地感覺到。也許她覺得這是她應盡的責任,因為我離開了家在這兒打仗。要不,也許她跟那另一個傢伙還沒敲定。她的信裡有一種虛情假意的口氣。”
“你拿不準。她心裡有鬼,帕格。她把自己擺在尷尬的地位上。難道你看不到這一點嗎?別匆匆忙忙地對她下結論。”帕米拉望了一下自己的手錶。“見鬼,時間過得真快,象燃燒的導火線。你要出發到海上去了,而韜基打算動身到美國去。羅達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這是我大好的機會,那不用說,不過我要是呆下去的話,會使你的可憐的生活變得複雜化嗎?”
“韜基不走了。我勸他待著。”
“你勸他?”她等他說下去。他沒再說什麼。“哦,真有意思!不過,我還是把找到職位的事通知亞歷山大。派克的好。”
這個可愛的女人不是個夢想家,帕格心裡想。她幾乎象她父親一樣意志堅強而積極主動。她就坐在那裡,一伸手就可以碰到,象岩石一樣真實,臉色蒼白,神情迫切,要求他作出決斷。經過了漫長、遲緩、空白的幾個月,他們的關係如火如茶地進展了。
“原來球打到我這一面的場地上來了,”他說。
她一下子板起臉來。“沒有球,也沒有場地。根本不在打球。”她坐著,身子挺得筆直,兩條腿垂在地板上。“我在這兒。你要我,我就待著。你不要,我就走。這還不夠乾脆嗎?我巴不得跟你呆在一起。我愛你。對我來說,你就是命根子。你在為羅達苦惱,這我不能怪你。嗯,訂出你的規章制度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