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猛烈轟擊,隆隆作響。分明這艘驅逐艦的艦長是靠迴音測深儀的測定來轟炸的,他正在濫炸這一地區,想把殘骸碎片炸到水面上來作為勝利的證據。
可是拜倫對這一戰局毫無所知。他只知道一點:這艘潛艇不知怎的又在行進了。他剛用一塊手絹捂住臉上傷口的血,擴音器裡傳來卡達。埃斯特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請醫助火速上司令塔。”航信士官從司令塔噠噠噠地衝下來,低聲告訴拜倫說,艇長給剛才一次爆炸震得站不住,在暗頭裡摔倒了,撞傷了頭部。等到燈光亮起,埃斯特才看到他躺在甲板上,眼睛閉著,前額上淌著血。到目前他還沒甦醒過來。副艇長不想驚動艇上人員;他派航信士官來通知拜倫,為什麼暫時要由他來透過傳話管釋出命令。
埃斯特並沒改變胡班的戰術。醫助在為艇長治療這段工夫,“烏賊號”緊貼著海底,耗費最後一點儲備電壓,以十海里的時速前進。艇尾後面的深水炸彈停止轟擊了。聲納的脈衝訊號繼續以窄頻帶發出高多普勒回聲。這就是說驅逐艦再一次採取行動,現在越來越近了。到底是在搜尋呢,還是在直接追蹤?這就說不上來了。
這時據聲納組報告,接收到另外兩艘敵艦的推進器聲音,它們正從海灣口的方向高速開來。德林格開始在描繪儀上標出敵艦的位置,距離五英里。“亨利先生,又來了兩條混帳驅逐艦,”軍士長兩眼骨碌碌地打量著拜倫說,“時速三十海里。”他在打給司令塔的電話裡把這訊息重複了一遍。
埃斯特在傳話管裡的聲音哽噎,很緊張。“潛望鏡深度勃拉尼!”
“是,長官。潛望鏡深度。”
水平舵手轉著舵輪。攻擊潛望鏡油光晶亮的鏡杆悄沒聲兒地在拜倫身後升上去了。潛艇上升了。
“長官水平調整到六十”
拜倫的話還沒說完,就給一聲歡呼打斷了:“好哇,下雨了!傾盆大雨!好猛的狂風暴雨,黑得象鍋底!”埃斯特轉向擴音器說:“浮出水面;浮出水面!浮出水面!一等狀鬥準備,時速二十一海里!”
拜倫。亨利聽到了正在充氣的水槽裡發出嘩啦啦的排水聲,他可難得聽到比這更叫人心花怒放的言語或聲音了。“烏賊號”輕捷地上升了。他感覺得到大海的波動,艇身大起大落地前後顛簸,恢復水平航行,心裡明白潛水艇正碰上了雨夜。他兩耳覺得出壓力的變化。愜意的、溼潤的空氣從通風孔裡灌進來。內燃機咳嗆著,咆哮著,甦醒過來了。“烏賊號”乘風破浪,勇往直前,又成為一艘呼吸和消耗露天新鮮空氣的水面艦只了!
這艘長長的潛艇裡每一間艙房都響徹了粗野的歡呼聲、快活的咒罵聲和喧鬧的下流話。不管怎樣,求上帝保佑的時間暫時是過去了。
他們仍在戰鬥崗位上。拜倫用塊染紅血跡的手絹捂著臉,登上梯級,走向他在艦橋上的崗位。埃斯特在海圖桌前,說道:“一等戰鬥準備,勃拉尼。”醫助正彎著腰在照顧艇長,艇長背對魚雷發射資料計算機坐著,睜著兩眼,臉色發青,頭部扎著繃帶,卡其襯衫上濺著鮮血。胡班對拜倫一笑。“嘿,我看你也掛了彩。”他的嗓音嘶啞無力。
“只不過割了道口子,長官。”
“你可比我走運。”
埃斯特說:“艇長,你要試試走路嗎?”
“過”會兒。你說,你是在朝南行駛?幹嘛朝南?“這句質問的話說得有氣無力,但帶著點兒火氣。”海灣口在另一頭呢。“
“對啦,長官。敵人釘上咱們啦,他們知道咱們的航向。他們看到兩個切點之間的一條直線就明白了。還有兩艘驅逐艦正衝著咱們來呢,我想咱們最好還是來個大迂迴吧。朝南開十英里,朝東開十英里,然後順著東海岸朝海灣口開去。”
“好極了。幫我站起來。”埃斯特和醫助攙住他胳膊肘,把他扶起來。胡班搖搖晃晃地站著,趕緊挨住一根柱子。“哦!頭昏眼花。‘夫人’,這計劃倒不壞。可是要讓大家堅守戰鬥崗位。我最好還是在鋪位裡睡上半個鐘點再說。”
“是,長官。”
艇長在醫助的攙扶下,跌跌沖沖摸到梯級那兒症下艙口,血糊糊扎著繃帶的頭部在艙口不見了。埃斯特拿起直尺和兩腳規。“勃拉尼,最好讓赫維斯滕大夫給你治治。”
“我沒什麼,‘夫人’。我這就到崗位上去。”拜倫想要爬出艙外,看看海浪,吸吸新鮮空氣。
埃斯特目光銳利地看了他一眼。“照吩咐去做吧。穿上雨衣套鞋。”
“是,長官。”
等他登上艦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