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殘暴統治的本質沒有發生改變,革命思想在社會底層勞動者以及普通士兵中間蔓延,這些尖銳的問題可不是君主依靠個人魅力或者單純的改革決心能夠解決的。
喧鬧的軍樂聲中,蓄著山羊鬍子的俄羅斯帝國大臣會議主席(相當於帝國首相)弗拉基米爾…尼古拉耶維奇…科科夫佐夫帶著一干官員登艦相迎。碼頭上整齊排列著數百名衣飾鮮豔的皇家衛兵,步槍上的刺刀泛著閃閃寒光,卻不見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蹤影,看上去宛如一場鴻門宴的陣勢。
見此情景,一些隨行的愛爾蘭官員以及軍官不禁露出驚詫之意,但夏樹卻不發憷。大戰末期派往俄國前線的愛爾蘭軍隊規模很小,作用有限,而且軍方刻意約束軍紀,所以從未發生過侵犯俄國平民的惡**件,俄國人犯不著為愛爾蘭的參戰而記仇,況且現在世界局勢穩定,俄國皇室和政府的心病在於國內民眾的不滿情緒以及洶湧澎湃的革命思潮,這個時候應該想方設法解決本國的諸多矛盾,而不是跟一個無關痛癢的國家交惡。之所以如此,夏樹覺得跟纏繞俄國皇室的刺殺陰影有關。尼古拉二世的祖父亞歷山大二世於三十多年前在聖彼得堡遇刺身故,而尼古拉二世身為皇儲時,在訪問日本的過程中遭到仇俄分子的刺殺,險些喪命,這些痛苦的記憶使得尼古拉二世有意避免在公眾場合露面,在郊區的皇室領地居住多過於市內的皇宮。眼下聖彼得堡局勢不穩,革命者四處活動,尼古拉二世戒心甚重也就不足為奇了。
禮節性地跟俄羅斯官員們相互問候,夏樹便挽著夏洛特下了船,繼而登上了俄方安排的汽車離開碼頭。車隊一路駛過戒備森嚴的街道,到處冷冷清清,彷彿是一座巨大的監獄。
在離碼頭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車隊駛入一扇大門,戎裝佩劍的尼古拉二世正在高牆之內等候貴賓的到來。讓夏樹有些意外的是,以暴虐、自大而又昏庸、軟弱著稱的沙皇,這時候竟是一副令人意外的姿態,他熱情友好地與之擁抱,並且很是恭謙地解釋說:“真是非常抱歉,尊貴的約阿希姆陛下,因身體不便未能前往港口迎接,有失禮節,懇請得到陛下的諒解。”
在這位暴君的眼睛裡,夏樹看到了大量的血絲,以及眼神中所透露出的焦慮不安。在從赫爾辛基啟程之前,夏樹就從瓦伊諾一世的官員們那裡得到有關俄國政局的最新訊息——聖彼得堡再次爆發了大規模罷工和示威遊行,參與罷工遊行的民眾據說達到了20多萬,各種企業、商店、餐廳、咖啡館都停止工作,整個俄國首都趨於癱瘓,據聞尼古拉二世下令對聖彼得堡的罷工運動採取特別手段,軍隊連夜突襲布林什維克在聖彼得堡的委員會,逮捕了一批布林什維克組織者,並控制了火車站和港口,封鎖了交通要道,阻止遊行者靠近皇宮,但這非但沒有平息罷工遊行,反而加劇了工人和市民的牴觸情緒,而且在布林什維克組織的長期滲透影響下,軍隊中已有大批士兵站在了工人一邊,甚至成了革命的堅定支持者。人民的怨憤已經到了極限,在這樣的政治形勢下,大規模的武裝起義一觸即發,苟延殘喘的沙皇政權隨時可能轟然倒下。
當俄國陷入困境之時,率先伸出橄欖枝的反而是戰爭中的對手。近兩年來,在德國皇室或政府的擔保下,德國銀行家向俄國提供了好幾筆大額貸款,用以幫助俄國政府解決日益惡化的金融和社會問題,德國構築的小毛奇防線實際上也替俄國阻擋了不少試圖經由德國及其控制地區進入俄國的革命者。以列寧為代表的革命主義者迄今滯留瑞士,就或多或少與此有關。
可能是礙於面子,或執意維護沙俄的大國尊嚴,尼古拉二世並不怎麼領這位遠房表親的情,他拒絕加入德國領導的同盟國陣營,儘管這將給俄國政府帶來更大規模的經濟援助,而在戰爭結束之後,他從未造訪德國,也沒有向威廉二世發出過訪問邀請,而是寧願向英國和美國乞求援助。來自英國的援助杯水車薪,而美國人既對俄國的復興缺乏信心,又擔心俄國倒向同盟國陣營,所以否定了這筆難以得到報償的投資。
隨著深陷泥沼的國內經濟遲遲得不到明顯改觀,俄國的社會矛盾愈發尖銳,到了這個時候,尼古拉二世和他的臣屬們不得不拋棄以往的固執,開始向近在咫尺的同盟國陣營尋求幫助,所以才會在政局動盪的形勢下邀請愛爾蘭國王來此會晤——尼古拉二世剛剛的語態便是這種心境的充分體現。
夏樹心知如此,自然不會對禮節問題有任何計較,然而對於俄國皇后的“缺席”,他既納悶又有些不快。要知道當今的俄國皇后是德國黑森…達姆施塔特大公爵路德維希四世的女兒,是正統的德國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