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看我的了。首先,我堅持找雙舊手套帶上,以防止手上扎刺。
我說得很清楚,手指頭上紮了刺的話,我就打不了字了,而不能打字意昧著錄音電話機不起作用了,然後,我又堅持找雙膠底鞋穿上,以防止滑倒摔斷了脖子。克倫極其嚴肅地點頭同意了。他是那種人,為了能從你身上榨取最大限度的勞動力,必要的話,違揹你去廁所、給你指屁股都千。安裝瓦片的時候,我需要人幫忙。莫娜站在一邊,以防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她還不時地給我們拿冰鎮桔子水喝。當然了,克倫早就拿了幾張圖紙在向我解釋怎樣把瓦片一片片地放好。我根本就沒聽他的。
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為了讓身體靈活些,我建議說我要先練練在屋脊上走路。克倫仍舊點頭表示同意。他還想借給我一把傘。莫娜聽了之後笑得前仰後合的,他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像只貓一樣靈巧地爬上梯子,上了屋脊,開始了我的高空作業。洛塔忍著害怕向上望。毫無疑問,此刻她心裡一定正在忙著計算我如果掉下來摔斷了腿的話,她得付多少醫療費。天熱極了,蒼蠅成群地圍著我轉。我帶的墨西哥帽子太大了,總是擋住我的視線。我從屋頂上下來,打算換上游泳褲。克倫也想照辦。這就又多費了點兒時間。
最後,終於沒什麼可磨蹭的了,我只好開始幹活。我胳膊底下夾著錘子,拿著一桶釘子就爬上了梯子。已經快中午了。克倫草草地做了個帶輪子的臺子,他可以用來裝卸瓦片,還可以指揮我。我看起來像個迦太基人,正在鞏固城防。兩個女人在下面站著,像只母雞一樣張開雙臂,準備著我掉下來好一把接住。
我把第一片瓦片放好,舉起錘子敲進了第一顆釘子。我敲了一兩英寸,瓦片像只風箏似的飛了起來。我很驚訝;目瞪口呆地看著錘子從我手裡掉了下去,那一小桶釘子也掉在了地上。克倫一點兒也沒慌。他讓我呆在那兒別動,女人們去撿錘子和釘子。洛塔跑到廚房,把那把錘子找了回來。她回來以後,我才知道我打碎了一個茶壺和幾個盤子。“莫娜拉著釘子,她太著急了,以至於有些釘子又從她手裡掉到了地上。
“別緊張,別緊張!”克倫大聲叫著。“都準備好了嗎,亨利?站穩點兒!”
聽到這些,我笑了。這情形讓我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兒。那是我媽媽和我妹妹幫我安這篷——在客廳前面。只有專門安遮篷的人才知道那有多麼複雜,不但要用螺母、螺栓、撐竿什麼的,還有滑輪、細繩。當你爬上梯子,小心謹慎地靠在窗戶邊上開始於以後,還不知會冒出來幾百個複雜的問題呢。不知怎麼的,媽媽決定要搭遮篷以後,就開始颳大風。我一手揪住被風吹起來的遮篷,一手拿著錘子。我媽媽努力地把我妹妹遞給她的各種用得著的東西遞過來。用腿緊緊夾住篷布不讓它把我掀起來本身就不容易。我的胳膊在我何進第一枚螺絲釘之前就累了。我只好解開那些奇妙的裝置,跳下來喘口氣兒。我媽媽一直在不停地嘮叨著:“這多簡單啊。
我要是沒有風溼病的話,我自己一會兒就弄好了。“一切又從頭開始,她只好再告訴我一遍哪邊在裡,哪邊在外。對於我來說,這就像做什麼很落後的事似的。我又回到窗邊,錘子從我手裡掉了下去,我只好坐在那兒,使勁按住篷布。我媽媽跑下去把它拾上來。安好一塊篷布大約要用一個小時。這時候,我一定會說——”為什麼不留點兒明天再幹呢?“聽到這話。我媽媽氣極了。如果讓鄰居看見我們只安了一塊篷布可怎麼得了。於是,我就建議說找個鄰居來把活兒幹完,我可以自己掏腰包付他工資。這更讓我媽媽生氣了。她認為這樣做是一種罪過。出錢讓別人替自己幹自己力所能及的活是種罪過。幹完了活兒,我總得受點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我媽媽就會說:“你應該為你自己感到羞愧。你和你爸爸一樣,真是沒用!”
我雙手分開,跨坐在屋脊上,自己悄沒聲地笑了起來。我慶幸我現在可以不必再和錄音電話機打交道了。我知道,到傍晚我的後背就會被太陽灼傷,第二天我就無法工作了。我不得不一整天都臉朝下趴著。那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有機會讀點兒有趣的東西了。一天到晚聽那些統計材料,我都快變成傻子了。我知道當我在床上趴著的時候,克倫會找點兒“輕”活讓我幹,可我知道怎麼拒絕他。
好了,我們又開始了,這回可是慢慢地。我釘釘子的方法會讓任何一個正常人發瘋的。克倫也只是個正常人。他站在他自己做的臺子上,不停地鼓勵我,告訴我該怎麼做。他為什麼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