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總不能不分白天黑夜地寫作。”
“那就讀點兒書,或者去戲院,或者看看朋友。你老也沒去拜訪朋友了。”
我說我會考慮的。這當兒她把手提包裡的錢拿出來放在桌上。掙的真不少,真的。
“我們的恩人肯定會大吃一驚。”我說。
“哦,我沒告訴過你嗎?今晚我見著他了。我得去他那兒再拿些糖果,他說如果能堅持下去,我們很快就可以自己開家店了。”
“那真是太棒了!”
就這樣順利地過了好幾個星期。我和莫娜達成一致:在她攬生意時,我提著裝糖果的兩個包在外面等。我總是隨身帶本書,有空就讀。有時謝爾登也陪我們一起去,他不僅堅持要拎包,還堅持要付夜宵錢。我們總是一塊兒在第二大道一家猶太人開的快餐館吃夜宵。每晚都是佳餚,很豐盛,有酸奶油、小蘿蔔、洋蔥、水果卷、濃味燻牛肉、燻魚、各類黑麵包、乳脂甜黃油、俄國茶、魚子醬、雞蛋麵——還有礦泉水,然後坐車回家,總要經過布魯克林橋。下車後站在自己那棟頗為莊嚴的綠色的石頭房子前,我常常想如果房東發現我們凌晨這個時候才回家,還老是拎著兩個包,他會怎麼想。
總是不斷出現一些崇拜者。莫娜為了甩掉他們頗費了些周折。最近又有一個,是藝術家,猶太人,Dg曼紐爾·斯里格菲爾德。他沒多少錢,但收藏了一批極精彩的畫冊。我們可以隨意借,色情的也不例外。我們最喜歡日本畫家的畫。烏瑞克有幾次來都帶了放大鏡,以免漏掉一筆一畫。
奧瑪拉想要賣掉這些畫冊,讓莫娜假裝書給弄丟了。他認為我們太顧面子了。
一天晚上,謝爾登來陪我們,我翻開一本最刺激的集子讓他看。他瞥了一眼立刻背轉身去了,用手矇住眼睛,直到我把書合上了。
“你怎麼了?”我問。
他把手指伸到嘴邊示意我別說話,然後又向別處看。
“它們又吃不了你。”我說。
謝爾登也不回答,只是慢慢向門邊移。突然他用手捂住嘴,徑直衝向衛生間。
我聽見他乾嘔的聲音。回來時他走到我跟前,兩手握住我的手,懇求地注視著我的眼睛,壓低了聲音懇求:“永遠別讓米勒太太看到它們!”我伸出兩根手指放到嘴邊,說:“好吧,謝爾登,以我的名譽保證。”
他現在幾乎每晚都來陪我們。我懶得說話時便埋頭看書,他仍站在一邊,像根電線杆子。過了一陣子,我覺得帶著這個只會眨眼睛的傻瓜四處推銷很愚蠢。莫娜得知我想呆在家裡,十分高興。她說,這樣她做生意可以更自由,我們也可以更富有一些。
於是就這麼做了。一天晚上我和奧瑪拉坐在一起發牢騷。他也很為我呆在家裡高興,正聊著,我冒出個主意——開辦糖果郵購業務。奧瑪拉一向對任何新點子都表示贊成,這回也立刻響應。他的想法是:“我們該大幹一場。”我們立刻就開始制定計劃:合適的抬頭、廣告函件、追蹤信件、名單,等等。一想到名字,我開始算我所認識的在電報公司的職員、報務員、經理共有多少。他們多半不會拒絕每週買一盒糖果。每週一盒——這就是我們對有可能訂購的顧客的要求。我們從來沒想過一個人會厭煩吃糖果,即使是進口糖果,每週一盤一年還有五十二局呢。
我們決定最好過一段時間再告訴莫娜我們的計劃。奧瑪拉說,“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當然沒有任何結果。信紙很漂亮,信件也沒什麼可挑剔的,但是銷售量卻是零。
我們的活動搞到一半的時候,莫娜發現了。她根本不贊同我們這麼做,說我們是在浪費時間。另外,她對這遊戲煩透了。馬西阿斯,她那做房地產生意的朋友,隨時都願意起用她。她說,她已經學會開車了〔我們倆都不信)。如果情況好,銷幾次房地產我們就可以有自己的房子,等等……。還有艾倫·克羅姆韋爾,她還沒告訴我他的建議。她一直在等合適的機會。
“嗯,是什麼?”我問。
“他要我為赫斯特報寫專欄,每天一篇。”
我跳起來。“什麼!每天一篇!誰聽說過赫斯特報能請一位不知名的作家寫專欄?”
“那是他的事,瓦爾。他清楚他在做什麼。”
“可他們會出版嗎?”我不能不懷疑其中有詐。
“不,”她回答:“不是立刻就出版。我們大概先做幾個月,如果他們認為好……不管怎麼說,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克羅姆韋爾會自己出錢每週付我們幾百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