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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那兒,就辦。”

“現在就去,我陪組織部的同志到省裡。”

“好,好,不急,天還早。”魏昶去給媽媽倒杯水,忽然漫不經心地說,“你們夫妻真是讓人羨慕啊,特別是你,貧賤不移。聽老同志說,曲團長抗戰那會兒,有個漂亮的才女?喔,多言嘍,失言,失言!”

“我這個人,從來不愛過問男女之間的閒事!”媽媽冷冷的,也像是話裡有話。

“開朗,開朗!”魏昶忽然朗朗大笑,笑聲也夾雜些酸楚隱衷。魏昶笑著,便和媽媽出去了。

一早兒,一切事畢,魏昶又安排個過路車,送媽媽和組織部幹事趕火車,進省城。事了,魏昶又叫住媽媽,推心置腹地說:“小楊,省裡似乎有意思,就地安排老曲工作。我還是希望你們回省裡,你去省委可以活動活動,也勸勸老曲。這樣……我們都好!我這個人講實話。”

媽媽信任地點點頭。

當媽媽回家去和爸爸告別時,爸爸卻慍怒地說:“叫你也沒叫住,我腿這樣,你扔了就跑。再看看,全縣都在防汛搶險,拼命,你卻為私事這般死跑?”

媽媽被他氣得幹噎許久,突然噙著眼淚爆發似的大叫:“我為什麼?我伺候不得你,你有才女,讓她來好了。我也不願再和老右傾在一起了。”

喊得爸爸莫名其妙,啞口無言。

吵歸吵,媽媽還是去了。兩三日,省委檔案便下來,爸爸平反,任縣委副書記。

哎,對了,我也是這一年上的小學。

。 想看書來

父親紀事 第五章 1

洪汝河發水,在大人們是件惶恐之事,在孩子卻平白添了許多興趣。每日放學之後,都會跑到城外河堤去看湧漫而過的河水。

日常清澈的淺流,陡然升高,陡然變寬。望去,河岸的林木,村落都變得朦朦朧朧,模糊一團,只感覺這世界到處是一片混濁的黃水。河流裡間或漂過些房梁、門板、豬、羊或者是人的死屍,最吸引我們的是偶爾漂浮過來的草秸房頂,黑糊糊的偌大一團,順流移來,卻又極經不起湧浪不時地扯離下紛亂的草來,四處散浮。遇了急急的旋流,軟綿綿的被卷裹著,不情願地,卻又被訇然扯碎撕開,由濁流裹挾而去。

臨近縣委的河段泊了幾條木船,是供縣委下鄉專用的。這一日,五六條船都聚回堤岸,縣委開會決定繼續在躍進水庫蓄水保壩,還是在張橋決堤分洪?會議開了多半日,未能決。船伕們閒著無事,也不得離開,抽菸、抓牌,談些水和女人,或者是做官的趣事。

船頭兒我識得,也是張橋人,說起算是張爺的本家侄子,張奶叫他船兒張。前天下午,張奶便是坐了他的船回的張橋,我也隨船玩了一遭。

船兒張乾瘦,撐船時只著件足以能裝兩條腿的白粗布大褲衩子,露出尖尖的、骨稜稜的薄胸,像只滷過了的、又被風乾了的燒雞。船兒張瘦薄,腳板兒和嗓門兒卻大。赤腳叉開,腳丫子個個齜得見寬,立直時,腿呈八字,像兩根木橛釘進船板似的。嗓門兒撥出,極嘹亮,帶些酸酸的尖音,在河面上久久不肯消弭,飄向遠處。

船兒張一路撐船,一路拿腔捏調地唱了小調,遇見河岸有著女人,便百倍努力,脖子鶴一般的伸長去,唱得眯了眼。若是女人立住望他,便氣神兒陡興,把個撐竿舞得花槍一般,瀟灑打些水花。討了沒趣,也會索興,但稍許咒上幾句,便又釋然,抖擻精神,開懷又唱:

前半夜想哥哥後半夜哭,

二尺五的枕頭溼乎乎,

今早兒河邊洗把臉,

河水少來淚撲簌的多。

見我瞪眼好奇看他,便又松嘴,消了尖聲細氣的捏腔,粗氣高引:

日頭落山點著個燈,

多個枕頭短下個你,

抱著枕頭當做了妹,

迷糊糊親嘴蕎麥皮。

我不由逗笑,他便愈加得意,索性鬆了竿,立在船頭,叉腿撒過一泡窘迫,提了褲一忽兒尖細女腔,一忽兒煞粗男聲唱個盡興。

玉黍黍開花一疙瘩毛,

想哥哥心裡燒燒麻。

高粱開花頂頂上,

哥哥想妹牆頭爬。

聽見哥的鞋底兒響,

雙手按不住心嘴子跳。

心裡頭想你夢裡頭來,

沒因沒由懷了胎。

進院兒便見狗來咬,

護頭顧腚丟了鞋。

船外水來被兒涼,

醒來原是尿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