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這麼沉……不好!”爸爸說完,又搖搖頭補上一句。
“柯柯!”媽媽突然厲聲叫我,“你在那兒幹什麼?稀里嘩啦的,煩死人了!過去睡覺,快點!”
我霎時感覺萬分委屈,眼眶裡溢位怨憤的淚水,但還是乖乖地爬下方桌,蹭到裡間睡覺了。走在門口處,聽見媽媽說:“小時候,爸爸給我們請過教師,說有什麼心理學,說男孩第一個愛戀的是母親,女孩……”
“胡說,那是弗洛伊德的,資產階級的心理學,都是唯心主義的,懂嗎?”
聽父親這嗓門,能迎風喊操,哪來的病,撒嬌。
媽媽卻笑笑:“我們這裡有些文化的幹部,更要注意思想、道德、倫理的工農化。”
吃著,媽媽問爸爸:“你的問題已經甄別過了?”
爸爸沒聽準,挺直身子,眼裡放出異彩,“你聽誰講的?”
望他那般模樣,媽媽重又急了。“我是問你呢?你還那麼穩地待在鄉下。這次,我路過省裡,見了老秦的愛人,她說秦書記在北京開會,八屆十中全會,說主席在會上有個講話,中國的右傾機會主義分子要改叫中國的修正主義,還說‘近來平反之風不對,真正錯了再平反,搞對了不能平反……不能一律都平反’。省委已經要停止甄別了。我到組織部問你的事,他們查查,也很奇怪,說已經甄別過,決定平反,讓縣委補個材料寄去,好下檔案,可批件來了,遲遲不見覆函……”
“我見過魏昶的,怎麼沒聽他提起過?防汛,他大概忙昏了頭,過了這段,我去找他。省委已經定過,還怕什麼?”爸爸高興地眯起眼睛笑。
“這能行?今晚我就找他,老秦愛人也說:辦好,盯著人火速送到省裡,也許晚一天,就會誤一生的。我這就去找他。”
媽媽說著,便把碗推給了父親,冒雨出門了,爸爸未能叫住她。
媽媽到縣委值班室,秘書告訴她,魏昶到張橋去了。電話搖到公社,回話中午魏書記就奔躍進水庫了。躍進水庫的電話怎麼也搖不通,媽媽便借了車子,趕到躍進水庫,到那兒一問,說是魏書記下午就坐車回縣裡了。媽媽再趕回,魏昶家裡和縣委大院哪兒也尋不到他的影子。
媽媽敲開院門時,已是天色快亮了。張奶唬了一跳:“哎喲,楊局長,你這是咋啦,一身泥、一身水的,剛回,就值班上河堤啦?”
媽媽軟軟地倚在門框一會兒,無力地抿了抿溼漉的黑髮:“沒……不是。我是找魏昶,怎麼,也找不到。”
“魏書記呀?”張奶一邊去關門,一邊詭秘地朝萬福清家努努嘴,“你找魏書記,去敲敲老萬家的門。天擦黑,我就見他進去了,沒走,我勤瞅著吶!不是一回兩回啦。”
媽媽怔怔地望著張奶,不大相信。
“不信?我老太婆一輩子沒蒙過半句瞎話!眼瞎,心清亮著哩!”
媽媽點點頭,撐著身子去叫萬福清的門,許久,只聽裡邊窸窣聲,不見人來開門,媽媽便叫萬福清。
好一會兒,萬福清從外慌慌跑來:“喲,楊局長,這麼早?有事?你看,我對賬,就在會計室歇了。屋裡沒人,孩他媽回鄉下了,沒……沒人!”
“我找魏書記,說是到您這兒了?”
“……這,這哪能?我算啥人物頭?魏書記到我這?”
媽媽看看他,無奈,回身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老萬,我找魏書記急事,你喊門,門外無鎖,門裡也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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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紀事 第四章 5(2)
媽媽的話音未落,門卻開了,魏昶板直身子立在門前,硬硬地對媽媽說:“我在這兒,你幹什麼找我?”
“有急事兒!”媽媽短短地答他,又扭頭看看萬福清。
魏昶看著滿身泥水,疲憊不堪的媽媽似無惡意,便松點口吻,“進來談吧。”又順便對萬福清示意,“你去吧。”
萬福清望著魏昶和順地笑笑,媽媽卻從他的笑中感受到一種切齒的、壓抑已久的仇恨。萬福清掀簾進屋去, 透過簾隙裡的燭光,媽媽瞥見光影裡那嬌小玲瓏的婦人身影驀地一縮,不由想起日常婦人黯傷神色和時而隱約可聞的怒叱聲響。
媽媽總有點糊塗了。
“什麼事?”魏昶點了一支菸,在媽媽身後問。
“老曲的事?組織部的函為什麼縣裡還沒復?”
魏昶鬆弛一些,復又惶然,似往常笑笑。“哎喲,抗洪,一忙,我就忘了,真是,真是!明天,我就讓組織部辦一下,材料壓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