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齜牙,她便掩臉大叫,叫著,又走過來幫我撲打衣服上的泥灰,手指憐惜地撫著我青腫的臉面。又用手絹擦我嘴唇上的血,那倒不是我的,混戰中,我咬了一個孩子。
“嘖嘖,真真是煩死人了,天天到處亂跑,你到哪兒去了?剛才你們班的那個女孩兒跑來找你,像是很急,說學校裡找不到你。她在門口等了好久,讓她進屋也不進,好像生氣了。後來,見你不回,把手中的一支鋼筆也摔斷了,努,在這兒。她扭身就跑,我追也沒追上。就是那個扎兩個蝴蝶結的,叫……”
我沒等姐姐說完,一轉身跑出去,沿著汽車去的方向,
追出城外,在公路上跑了很久、很遠,直到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下。黃土路兒蜿蜒茫茫,不知崔兒究竟是哪兒去了?甭說見不到汽車的影子,就連揚起的黃塵也看不到。
我在公路上蹓了很久,天黑許久才摸回了家。家裡空無一人。熱心的鄰居見我大咋小呼,一個勁兒問我哪兒去了?說是家裡聞我跟人打架又很晚不歸,急壞了,約了四鄰四處去找我去了,她也是剛尋了一遭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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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紀事 第十一章 5(2)
管他呢,我沒理會鄰居,也不想那幫傻呵呵在外邊找我的人,徑直走進屋裡,倒頭便睡,睡吧,我想忘掉所有我所知道的。
我準是那一覺睡得糊塗了,就把個崔兒的名字給忘掉了。不然,現在可以在這麼多的、熱心為人搭橋的報紙和期刊上,鄭重登個“尋友啟事”。或許能找到崔兒,婚姻是談不得了,聊聊兒時舊事倒是人生趣事。
不想他媽的“一眠竟成千古恨”。
但也不知崔兒還是否記得我?也是這般念著我?倘若不是,為她寫下這多文字,實實是可笑的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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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紀事 第十二章 1
落雪的時候,天氣格外的陰冷。
今年的雪大,便依稀記得初來縣城時的情景,那時也是這般雪。
爸爸的臉色最近一段也像天氣般的陰沉,在家很少笑,更不多語,媽媽倒是多時不見了。我們摸不著頭腦,在家便顯得乖巧,每天自己去食堂打飯吃,自己玩耍,很少去攪爸爸。
忽地一天傍晚,爸爸說是帶我去看媽媽,走到了臨城郊外一個僻處的院落,門口還設了守門的,見了爸爸倒也熱情,勸爸爸進去。爸爸不進,讓他去找媽媽出來,自己點了支菸在門口狠命地吸著。
許久,媽媽走來,面色有些憔悴,見了爸爸便問:“你怎麼來了?”
爸爸不吭,只是抽菸。媽媽蹲下身撫著我,問我姐姐和弟弟可好?又問著吃睡學玩之類的瑣事。爸爸忽然問媽媽:“你到底有沒有什麼事?”
媽媽仰臉望他,“你也不信我麼?”
爸爸沉吟半天,“信!可為什麼地委直接派工作組搞你的‘四清’。”
媽媽笑著問爸爸:“你真的不明白麼?”
爸爸搖了搖頭。
媽媽撫我站起身,“其實這樣搞我,還是衝你來的。只是告得太玄了點,貪汙幾萬元,那麼多錢我塞到哪兒去呢?地委的同志已基本查清了,過些天就了結了,不然,我怎麼能出來見你?”媽媽說著又壓低聲音,“聽說,縣裡有不少人聯名去地委告你,後面是魏昶指使乾的。”
“不會,不會。魏昶不可能這樣,你想的多了。同志之間,即使有分歧也不會這樣的。”
媽媽苦笑一下,不再提了,愣過一會兒,緩緩地說:
“有機會,你還是爭取回省裡吧。”
我們要走時,媽媽突然又叫住他,“聽人說,水蓉有孕了,是真的嗎?”
“呣。”父親陰沉地應了一聲。
“真是的。是誰的?”
“不知道,她不肯說。”父親淡淡回答媽媽,顯然他不願太多地說這事兒。
媽媽看著父親的臉色,小心地問:“又有什麼流言了?”
爸爸有點煩躁:“他媽的,這話兒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說話的像是都鑽到別人床底下似的?”
“隨他們說好了,是非曲直總有個明白。”媽媽勸著爸爸,忽又感傷地說,“只是可憐水蓉了。”
“可憐什麼?她又不是孩子了,去辦這種丟人的事情,她不替我們想想,也不替自己想想? ”爸爸顯然氣憤於水蓉。
“氣歸氣,管還是要管的,至少先聯絡了,到醫院做個人流。咱們不問,怕是沒人去管她的,水蓉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