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刮臉,颳得太白太光,你認不出我來呢!”
妻子抬頭看他一眼,帶著眼淚笑了,說:“什麼太白太光,你什麼時候刮的臉?那些鬍子又都出來了。”
他一怔,抬起手背蹭蹭下巴,這麼短的時間已又毛茬茬地冒出一層!但這一次他對鬍子的感覺很例外,很美妙。就這層胡茬,使他忽然感到,往日往事,充溢著勃勃生機的生命,還有習慣了的生活,帶著一種挺動人的氣息又都回來了。
老蔡的病是八十年代開始得的。
先是視力下降,幹不成他化驗室的工作;後來是一根腦血管不暢,走道打斜,也無法在辦公樓裡傳送檔案和裡裡外外跑跑顛顛;跟著是負面的遺傳基因開始發作血糖高上來了,他父親就是從這條道兒去天國的;隨後是內分泌亂了套,他稱自己的體內正在進行“*”。各大醫院都去過了,各大名醫也託人引薦過了,最終還是躺在了床上。奇怪的是,雖然身體各部分都很弱,惟有鬍子依然很旺,黑亮而簇密,生氣盈盈。他依舊習慣地早一次晚一次刮兩遍。一位朋友說:“這表明老蔡生命力強。毛髮乃人的精血呀!”
於是,鬍子成了老蔡和妻子隱隱約約的一種希望與寄託。這期間常掛在妻子嘴邊的,是她從古詩中改出來的兩句:
“鬍子除不盡,剃刀刮又生。”
然而,鬍子從來就不聽老蔡的,只給他找麻煩。
最早發現鬍子發生變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妻子。
自從他躺到床上,一早一晚刮鬍子的事就由妻子來做。自己刮自己的臉,臉蛋和刮刀相互配合,不會刮破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