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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自己身上找到的力量,再貫注到自己身上,才會受用終身。

也許為此,這樣題材的我不止一次地過。奇妙的是,每次這些逆風的大雁耳邊都會幻覺般地出現那天聽到的歌聲。

我個人生活的一段時光是和他的歌聲在一起的。

我很幸運。因為那是我生命中極度貧乏的一段日子。

樓頂上的歌手(3)

和歌聲在一起是奇妙的。它與我似伴相隨。

它進入我的生活時,是隨意的,自由的,不知不覺的;它走出我的空間時,也隨意而自由,像煙一般地飄去。它從不打擾我。他的歌很少完整地從頭到尾,似乎隨心所欲,想唱就唱。有時一段歌反覆地唱,有時只唱一兩句就再沒聲音。他是絕對自我的,完全不管也不知道我的存在。這反而使我很自由,完全不必“應酬”他。人和音樂所進行的是兩個心靈奇妙的“對話”。當心靈互不投機時,人與音樂彼此無關;當兩個心靈互相碰撞一起,便一下子相擁一起了。我和這歌手也如此,有時他的歌與我的心情不一致我就不去用心傾聽它。我與人聊天說話或者獨自沉思時,它僅僅是一種遠遠的背景,就像身後的一幅。

白天裡很少聽到他的歌,大多是他下班歸來,所以他的歌總是和黃昏的夕照同時進入我的後窗。

由於他不唱歌詞,歌中內容多是代以“呵、噢、啦、哎、嗚”,類似歌手練習發聲,但他在這字音裡注入很多情感。這種無歌詞的哼唱聽起來就更像是音樂。有時他還會唱一些著名的鋼琴曲或交響曲的旋律。這些旋律一直刻在我心裡。他一唱,我就覺得舊友舊情親切地回來了。

雖然他的歌不是為我唱的,卻不時會與我共鳴。有時我像站在山這邊聽他在那邊“自言自語”,有時卻一下子落入他歌的深谷裡。這些歌於我,常常勾引回憶,喚發想往,撫慰心靈,誘發愛意。它能使我暫時忘掉身邊的苦惱,但當我離開這些歌,回到現實中,我會感到更苦惱更茫然。

漸漸的他的歌已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一天、兩天聽不見他的歌。我會想他,猜他,為他擔心。但是他人長得什麼樣?我看不清楚。他大多時間待在屋裡,偶爾會到屋外也就是對面樓群的房頂上站一站。或在晾衣繩上晾曬洗過的衣物。我最多隻能知道,他中等略高的身材,瘦健,頭髮似乎較長。眉眼就絕對看不清了。除此之外,我對他一無所知。

但我知道他的心,他的氣質與情緒。這全來自於他的歌。

歌聲就是歌手本人。因為歌是歌手外化的靈魂。由此說,我已和他神交了。

一天,天降急雨。因為是北風,我怕雨水潲進屋,關上後窗。忽然一陣歌聲混在雨聲裡,這支歌一聽就立即感動了我。它很傷感、無奈,還有些求助的意味。它穿過密密的雨一直來到我後窗前,粘在我的玻璃上。風兒一個勁兒地吹我的窗,好像有人在外邊哐哐地推。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啟窗放它進來。一瞬間,我感覺這歌聲彷彿是淋著雨進來的,好像一位頂著雨來串門的老朋友。

忽然一天,妻子站在後窗邊,手指著樓對面叫我去看。她發現,歌手那邊的窗邊有個新的人影。鮮黃的衣色,黑色長髮,顯然是一個女人。這人是歌手的妻子嗎?新交的女朋友嗎?一年多來,那閣樓上只有歌手孤單一人,從沒見過任何別的身影。

他一直很孤獨,這是他的歌告訴我的。

但從那天起,我聽得出他的歌發生了變化。歌聲裡邊多了些新鮮的東西。有更多的光線與色彩,還有明媚的花朵,柔和的風,慢慢行走在天上的潔白無瑕的雲,靜謐的月色與奔湧的激流??而這些美好的事物好像實實在在就在眼前。

我妻子說:“他戀愛了。”她微笑著。

我望著妻子含辛的臉龐上柔和的目光,忽然感受到我們的生活和我們自己。腦袋裡冒出一幅來:大風大雪中,幽暗的密林深處一雙小鳥相互緊靠在一起。我馬上把心中這個面下來,即興還寫了四句詩: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樓頂上的歌手(4)

北山有雙鳥,

老林風雪時,

日日長依依,

天寒竟不知。

妻子看罷,對我打趣地說:“你現在還在戀愛嗎?”

我望她一眼。她依然是那種天生而不變的柔和的目光,臉上茹苦含辛的意味卻一掃而空。

這之後歌手的歌愈來愈明亮,聲音也明顯高昂起來。一天黃昏,他居然唱起那支古巴民歌《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