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墳墓’監獄裡待著……同時,真正的‘騙子’在社會中要像一座科林斯式紀念碑那樣屹立不倒……因此,成功屬於真正的‘騙子’,長壽屬於真正的‘騙子’……華爾街的‘騙子’、城市貴族居住區裡的豪華宮殿裡的‘騙子’”。
詹姆斯·戈登·班尼特的工作就是散佈這樣的煽動性語言。赫爾曼·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則不是這樣。但是,他們都是在用犀利的語言諷刺人們迷戀一種新出現的、本質上充滿欺詐的商業文明。梅爾維爾所做的事情只是冷酷無情、不屈不撓地注目凝視。在他的視野裡,他意識到了某種憂鬱與愚鈍。《騙子的假面舞會》(The Confidence Man: His Masquerade)這篇小說就是他最含沙射影、晦澀難懂的一部作品。據說,這部小說的構思萌芽就是作者從威廉·湯普森臭名昭著的被捕事件中得到了靈感。這個說法是真是假姑且不論,但小說本身所描寫的確實是騙子的縮影:宗教騙子和哲學騙子、文學騙子和政治騙子、坑蒙拐騙的商人和姦詐無恥的慈善家、包治百病的祖傳秘方和兜售萬用神藥的江湖騙子,這些人都出現在航行在密西西比河上的菲德爾號汽船的化裝舞會上。。 最好的txt下載網
奸猾騙子(7)
可以肯定的是,在乘客中有一個投機客,他非常熟悉股票市場的各種情況。他想向自己遇到的一個年輕人兜售黑瀑布煤炭公司(Black Rapids Coal)的股票。兩人都披著神秘外衣在慢慢地談判著,騙子故作神秘地暗示說這隻股票已經買不到了,已經是奇貨可居的寶貝蛋了。實際上,年輕人也不像表面上那樣乳臭未乾,他滿腹狐疑地詢問,為什麼這隻股票的價格最近一直一蹶不振呢?投機的騙子就把這歸咎於“熊市的咆哮,偽君子的咆哮”。年輕人問,為什麼是“偽君子”的咆哮呢?這一問使雙方的談判變了味道,變成了一個純粹是反對投機的哲學悲嘆,而這種反對投機取巧的言論也是為了透過投機取巧獲利。這是對於愛默生樂觀主義精神的一種玩笑性的模仿,諷刺了無孔不入的樂觀主義文化。“為什麼一切偽君子的魔頭正是這些賣空者,這些顛倒是非的偽君子,這些不分黑白的偽君子呢?這些賣空者並不是憑藉真正的經濟蕭條而興旺發達,而是在依靠虛構經濟蕭條的故事大發橫財。編造蕭條故事的是邪惡的專業教授,是假冒騙人的耶利米(Jeremiahs)公元前六、七世紀時希伯來的預言家,多代指杞人憂天的悲觀主義者。——譯者注0之流……當故意假裝悲慘的日子結束之後,他們就回來了,就像某個在乞丐群中假裝有病的麻風病人,這時他們因為自己透過假裝悲慘的詭計而取得的收益而狂歡作樂……卑鄙無恥的賣空者!”他們就像悲觀厭世的哲學家一樣,是信心的破壞分子,斷言投機客們“無論在股票市場、政治舞臺、麵包原料、道德倫理、形而上學、宗教信仰,哪個領域都行,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捏造黑色恐慌,其目的只是為了取得某種不可告人的優勢地位”。
聽了這番說教,年輕人徹底產生了共鳴,大概就像他大部分同胞們在追求發財良機的過程中也會變得單純而心虛一樣。他的自信佔據了上風,他自然而然地受到“像你一樣安逸而快樂的誇誇其談者”這樣詞眼的吸引,年輕人慢慢騰騰地去完成了交易,可是,卻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而是在一個別人看不到的“私密的小庇護所”裡。在那裡,遊戲還在繼續,這個投機者騙人錢財的渴望是不能消滅的,當他引誘這個皈依他的年輕人的時候,又和他談論起一隻公司設在“北明尼蘇達州一個名叫新耶路撒冷的新興發達城市”的股票。
到了19世紀70年代末,華爾街已經成為到紐約旅遊的人們經常駐足的地方,所有旅遊指南里都提到了華爾街的名字,不只因為它日益擴大的經濟影響力,而且因為華爾街已經成為一個越來越明顯的金融戰場。在這裡,一群可以稱為“偏好風險”的人們表現出了華爾街矛盾情緒並存的特點,他們願意為一切事情冒險,然而對於遭到欺騙也是滿懷焦慮。甚至在紐約和芝加哥建立的交易所已經變得更加壯麗、規範,而且發展勢頭越來越好的情況下,一個地下的騙子經濟居然開始興旺發達起來,它充分利用了未來的或者過去的一流投機家們的慾望。“投機商號”就是街邊可以隨意出入的、只有一間房子的證券事務所,這種事務所在全國的小城鎮非常普遍。它的房子一般都是雜亂、陰暗而且破敗不堪的,房間裡安裝了一臺股票行情機和一面黑板。屋子裡聚集著一些貪婪的人們,他們因為狂熱與激情而聚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