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各色人等組成的,是什麼神就歸什麼位,父母生育兒女,生下來養活了,施之於正常的教育就完成了責任,而硬要是河不讓流,盛方缸裡讓成方,裝圓盆中讓成圓,沒有不徒勞的,如果人人都是撒切爾夫人,人人都是藝術家,這個世界將是多麼可怕!接觸這樣的大人們多了,就會發現,愈是這般強烈地要培養兒女的人,愈是這人活得平庸。他自己活得沒有自信了,就寄託兒女。這行為應該是自私和殘酷,是轉嫁災難。試想,你自己都是那樣,還苛刻地要求兒女,兒女會怎麼看你?兒女的生命是屬於兒女的,不必擔心沒有你的設計兒女就一事無成,相反,生命是不能承受之輕和之重的,教給了他做人的起碼道德和奮鬥的精神,有正規的學校傳授知識和技能,更有社會的大學校傳授人生的經驗,每一個生命自然而然地會發出自己燦爛的光芒的。
如果是做小說,作家們懂得所謂的情節是人物性格的發展,而活人,性格就是命運。曾經流行過一種測驗法,即讓你隨口說出三個動物來,每個動物又以最少三個詞來比喻,第一個動物的比喻詞便是你的自我感覺,第二個動物的比喻詞是別人對你的看法,第三個動物的比喻詞是原本的你。我測過百餘人,發覺自我感覺不管如何變化,總超不出兩類,一是良好,如龍,是飛騰的龍,威嚴的龍,美麗的龍,一是喋喋抱怨,如牛,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的牛,一生辛勤的牛,為人耕作的牛。可以說,人是很難認識自己的,這如眼睛看不見眼睛一樣。但認識自己,設計自己卻是人至關重要的事!天才不是三百年才出現一個兩個的,天才是每個人都存在的,關鍵是是否發現自己身上的天才。遺憾的是很多很多的人至死沒有發現和發展自己的天才,所以,偉大的人物總是少,眾生才芸芸。
說孩子(2)
我也是一個父親,我也為我的獨生女兒焦慮過,生氣過,甚至責罵過,也曾想,我的孩子如果一生下來就有我當時的思維和見解多好啊,為什麼我從一學起,好容易學些文化了,我卻一天天老起來,我的孩子又是從一學起?!但當我慢慢產生了我的觀點後,我不再以我的意志去塑造孩子,只要求她有堅韌不拔的精神,只強調和引導她從小幹什麼事情都必須有興趣,譬如踢沙包,你就盡情地去踢,畫圖畫,你就隨心所欲地畫。我反對要去做什麼家,你首先做人,做普通的人。繼承了我的秉性,孩子膽小,我的親戚們讓孩子在外要剛硬,誰敢打你你就打他。我說,社會畢竟不是整日打架的社會,學得那麼剛硬還像個女孩子嗎?小不忍到底要壞大謀的。
我對待兒女的觀點,是會被相當多的人反對的,或許將永遠落下不稱職的父親的聲名。我雖然常常看著小學生、中學生不分晝夜地在書桌前用功,心中充滿了悲哀——大人們都在自己的崗位上消極怠工,卻把惡果轉嫁於孩子——但我也得讓女兒去做作業,去複習,去拿回考試的高分。我現在唯一能做到的,是不能忍受著一些女人向我講述她為孩子設想的偉大而美麗的前景,她不停地在說,使用著連續的逗號,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句號了,我得趕緊就說:“哎呀,差點忘了,��要我回個電話的!”我得逃避,我終於學會了逃避。
說房子(1)
有房子當然不能算家,有妻子兒女卻沒有房,也不算有家。家是在廣大的空間裡把自己囚住的一根樁。有趣的是,越是貪戀,越是經營,心靈的空間越小,其對社會的逃避性越大。家真是船能避風嗎,有窩就有安與樂嗎?
人活在世上需要房子,人死了也需要房子,鄉下的要做棺、拱墓,城裡的有骨灰盒。其實,人是從泥土裡來的,最後又化為泥土,任何形式的房子,生前死後,裝什麼呢?
有一個字,囚,是人被四周圍住了。房子是囚人的,人尋房子,自己把自己囚起來,這有點投案自首。
過去的地主富農,買房買地,現在一般的農民省吃儉用,第一個建設就是蓋房,活著沒有蓋所房子,好像一個總統沒有治理好國家一樣,很丟人的。時下的房地產很熱,大款們也是廣置房產,都要囚,囚了自己,還要給子子孫孫都有囚的地方。
為了房子,人間鬧了多少悲劇:因沒房女朋友告吹了。三代同室,以簾相隔,夫妻不能早睡,睡下不敢發聲,生出性的冷淡和陽痿。單位裡,一年蓋樓,三年分樓,好同事成了烏眼雞似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與分房不公的領導魚死網破。
人為什麼都要自個兒尋囚呢?沒有可以關了門、掩了窗,與相好談戀愛的房子,那麼到樹林子去,在山坡上,在潔淨鵝卵石的河灘,上有明月,近有清風,水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