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尋常地沉默。約瑟夫領我進屋子時告訴我,他人好象好了一點;看見他這樣沒精打采,我有點詫異。我把海邊聽來的一些花絮告訴他,想使他高興一點,但是,他顯然不感興趣。他雙眉微蹙,臉上有種慍怒的表情,這在他是少見的。
〃你去參加愛德娜·諾維馬裡的宴會嗎?〃他突然問我。
〃不,當然不。〃
〃她請了你沒有?〃
〃裡維埃拉的每個人她都請。〃
諾維馬裡親王夫人是一個美國鉅富,嫁了一個羅馬親王,不過,不是義大利那種一錢不值的普通親王,而是一個偉大家族的族長,一個僱傭兵隊長的後代;這位僱傭兵隊長在十六世紀就為自己割了一大片采邑。諾維馬裡親王夫人已經六十歲,是個寡婦。由於法西斯政權索取她的美國進款太多了,她很不樂意,所以離開義大利,自己在戛納山背面一塊漂亮的地產上蓋了一所佛羅倫薩式的別墅。她從義大利運來大理石作為她那些大客廳牆壁的鑲邊,從外國請來畫家給她畫天花板。她的藏畫,她的銅像都異常精美;連艾略特向來不喜歡義大利傢俱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傢俱十分華貴。那些花園都很秀麗,一座游泳池的造價抵得上一個中產人家的財產。人非常好客,每頓飯總不少於二十個人。她安排好在八月裡月圓時舉行一次化裝舞會。雖則還有三個星期的時間,裡維埃拉已經到處都在談論這次舞會了。晚上要放焰火,她還要從巴黎帶一個黑人樂隊下來。那些流亡的王公貴族相互談論時又是羨慕,又是妒忌,認為她這一晚的花費足夠他們一年的用度。
〃真是豪華,〃有人說。
〃簡直髮瘋,〃有人說。
〃庸俗之至,〃有人說。
〃你預備穿什麼衣服?〃艾略特問我。
〃可是,我告訴過你了,艾略特,我不預備去。你認為在我這樣的年紀還會穿得花花綠綠嗎?〃
〃她沒有請我,〃他嘆聲嘆氣說,瞪著一雙倦眼望著我。
〃哦,她會請的,〃我淡然說。〃敢說請帖還沒有發全。〃
〃她不預備請我。〃他講話的聲音都變了。〃這是故意給我難堪。〃
〃哦,艾略特,這個我不能相信。肯定只是一時疏忽。〃
〃我不是個會被忽略的人。〃
〃你健康環到這樣,反正是去不了的。〃
〃當然我應當去。這個季節最好的一次宴會!我就是躺在床上要死了,也會爬起來去。我有我祖先德·勞里亞伯爵的衣服可以穿。〃
我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所以沒有作聲。
〃你來之前不久,保羅·巴頓剛來看過我,〃艾略特忽然說。
讀者想必忘記這個人是誰了,因為我自己寫到這裡還得翻翻前面我給這個人起了個什麼名字。保羅·巴頓就是那個艾略特引進倫敦社交界,後來覺得派不了艾略特用場就不理會他的美國青年,因此艾略特非常恨他。這個人近來相當引人注目,先是因為他加入了英國國籍,後來又因為他娶了一個報界巨頭的女兒,而這位巨頭已經晉升為貴族了。有了這樣的後臺,再加上人那樣靈活,顯然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艾略特恨透了。
〃只要我夜裡醒來,聽見有隻老鼠在護壁板裡面扒,我就說,〃這是保羅·巴頓在朝上爬。〃我敢說,老弟,最後他總要進上議院的。感謝上帝,那一天我是看不見了。〃
〃他的來意是什麼呢,〃我問,因為我和艾略特一樣清楚,這個年輕傢伙決不會無緣無故跑來。
〃我告訴你他的來意,〃艾略特氣哼哼地說。〃他想要借我的德·勞里亞伯爵的服裝。〃
〃真不要臉!〃
〃你懂得他的用意嗎?這表明他知道愛德娜沒有請我,而且不打算請我。她唆使他來的。這隻老狐狸。沒有我,她決不會混到現在這樣。我為她開宴會。她認識的人都是我介紹的。她跟自己的汽車司機睡覺;這個你當然知道的。叫人噁心!巴頓坐在那兒告訴我,她預備把花園整個紮上燈綵,還要放焰火。我就愛焰火。他告訴我,許多人纏著愛德娜要請帖,可是,她全拒絕了,因為她要把宴會開得十分出色。他談話的口氣好象我被請是沒有問題的。〃
〃你把服裝借給他嗎?〃
〃借給他?先叫他死了進地獄。我自己下葬時就要穿它。〃艾略特在床上坐起來,象個發瘋的女人,身子搖搖晃晃。〃唉,真是忍心,〃他說。〃我恨他們,我恨他們所有的人。我能夠招待他們時,他們都高高興興地捧我的場,但是,現在我又老又病,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