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妻子衣食無憂。
伊莎貝兒記性很好。那次時間很長的談話的許多重要關節,她全都緊記著。我一直等她講完,都不吭氣聽著,她只有一次打斷自己話頭問我一個問題。
〃盧斯代爾是誰?〃
〃盧斯代爾?他是荷蘭的一個風景畫家。怎麼?〃
她告訴我拉里曾經提到他。他說盧斯代爾至少對他提出的問題找到一個答案,她並且重述了她問拉里這是什麼人時,拉里給她的輕描淡寫的回答。
〃你想他是什麼意思?〃
我忽然靈機一動。
〃你想他會不會是說的魯斯布魯克?〃
〃也許是。他是什麼人?〃
〃是一個生活在十四世紀的佛蘭芒神秘主義者。〃
〃噢,〃她帶著失望說。
伊莎貝兒一點不懂得這裡的道理,但是,我卻懂得一點。這是我第一次對拉里心裡盤算的問題發現一點跡象,所以,當伊莎貝兒繼續談她的經過時,我雖則仍舊凝神在聽,可是,一半心思卻忙著研究拉里提到這個人可能意味著什麼。我不想小題大做,因為可能他提起這位狂熱的導師的名字只是作為爭辯的理由;也可能有它的用意,但是,沒有被伊莎貝兒聽出來。當他回答伊莎貝兒的問題,說魯斯布魯克是他在中學時一個不認識的同學,他顯然是不想伊莎貝兒追問下去。
〃你說這一切算什麼?〃她講完之後問我。
我等了一會才回答。
〃你可記得他曾經說過要晃膀子?如果他這話是當真,他指的晃膀子可能要花費很大的氣力。〃
〃我肯定他這話是真的。可是,你難道看不出,如果他把這麼多氣力放在什麼有出息的工作上,他就可以有一筆很可觀的收入。〃
〃有些人生性就是那樣古怪。那些犯罪的人苦心經營的結果只是把自己送進監獄,可是,才從監獄裡放出來,他們立刻又重新做起,結果又進了監獄。如果他們把這麼多的勤奮、機巧、智謀和刻苦放在正經事業上,他們準會生活得很富裕,而且佔據重要的職位。但是,他們的生性就是這樣。他們就喜歡犯罪。〃
〃可憐的拉里,〃她吃吃笑起來。〃你難道打算說他學希臘文是準備搶一家銀行嗎?〃
我也笑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打算告訴你的是,有些人對做某一件事情具有那樣強烈的慾望,連自己也剎不住車,他們非做不可。為了滿足內心的渴望,他們什麼都可以犧牲。〃
〃連愛他們的人都可以犧牲?〃
〃是啊。〃
〃這除了明顯的自私外,還能是什麼?〃
〃我也不懂,〃我微笑說。
〃拉里學習死語言能有什麼用處?〃
〃有些人對知識有種無所為而為的慾望。這不是什麼下流的慾望。〃
〃如果你不預備派知識的用場,知識又有什麼好處。〃
〃也許他就是如此。也許單單有了知識就是滿足,正如藝術家能創造一件藝術品就認為滿足一樣。也可能知識是為了進一步追求什麼的準備。〃
〃他如果要的是知識,他為什麼復員之後不去進大學?納爾遜醫生和媽就是這樣勸他的。〃
〃我在芝加哥時跟他談過。學位對他沒有用處。我覺察到他對自己要什麼有他的具體想法,而且覺得在大學裡得不到。你知道,在治學上有合群的狼,也有單身的狼。我認為拉里是那種除了走自己道路沒有別的路好走的人。〃
〃我記得有次問他想不想寫書。他大笑,說他沒有東西可寫。〃
〃這是我聽到的不肯寫作的最站不住的理由,〃我微笑說。
伊莎貝兒做了個不耐煩的姿勢。她連最溫和的調侃都沒有心腸聽了。
〃我弄不懂的是為什麼他要變成這個樣子。大戰以前,他和別人並沒有兩樣。說來你不相信,可是,他網球打得很好,而且高爾夫也打得很不錯。他經常做我們其餘的人做的那些事情。他是一個正常的孩子,而且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設想他不會成為一個完全正常的男人。說到底話,你是個小說家,你應當能夠解釋。〃
〃人性是這樣極端複雜,我有什麼資格來解釋?〃
〃今天我要跟你談談,就是為了這個,〃她接著說,根本不理會我那句話。
〃你不開心嗎?〃
〃不,並不完全是不開心。拉里不在時,我很好;但是跟他在一起時,我就感覺非常軟弱。現在只是一種難受,就象你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