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我自己也有事情要過問。當初我收留他的緣故,是因為他無處可去。他父親又是我的一個朋友。這孩子是不容易管教的。〃
〃我不懂你怎麼可以講這樣的話,〃布太太尖刻地回答,〃他的性情很溫和。〃
〃這孩子從不跟你吵嘴,可是完全我行我素;你氣極時,他就說聲對不起,由你咆哮去,請問你怎樣對付?他要是我自己的兒子,我就可以打得。但是,這樣一個舉目無親的孩子,他父親把他託孤給我,以為我會待他好的,我總不能打吧?〃
〃這全是驢頭不對馬嘴,〃艾略特說,人有點兒發毛,〃目前的情形是這樣,他遊手好閒的時間算得上長了;他現在有一個就業的機會,眼看可以賺很多的錢;他如果要娶伊莎貝兒,就得接受。〃
〃他總該懂得目前世界上,〃布太太插嘴說,〃一個人總得做事。他現在已經強壯得和好人一樣。我們都知道,南北戰爭之後,有些人回來從不做事。他們是家庭的累贅,而且對社會毫無益處。〃
後來我開口了。
〃可是,他拒絕那些人給他找的事時,提出什麼理由呢?〃
〃沒有,只說那些事他不喜歡。〃
〃可是,有什麼事是他要做的呢?〃
〃擺明沒有。〃
納爾遜醫生給自己又倒上一杯檸檬威士忌,喝了一大口,然後看看他的兩個朋友。
〃你們要不要聽我講講我的印象?我不敢說我看人沒有錯,不過,至少行了三十多年的醫,我想總懂得一點。這次戰爭使拉里變了。他回來時已經不是他走時那樣的人。也不是說他年紀大了一點。他不知道碰上什麼事情,連性格都變了。〃
〃碰上什麼事情呢?〃我問。
〃我可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戰爭經歷總是諱莫如深。〃納爾遜醫生轉向布太太,〃路易莎,他可跟你談過他的經歷嗎?〃
她搖搖頭。
〃沒有。他初回來時,我們總設法要他告訴我們一點他的出生人死經歷,可是,他總是那樣笑笑,說沒有什麼可談的。連伊莎貝兒他都沒有告訴過。她屢次問他,可是一點沒有問出什麼來。〃
話就這樣不痛不癢地談下去,不久,納爾遜醫生看看錶,說他得走了。我準備跟他一同走,但是,艾略特硬把我留下。納爾遜醫生走後,布太太向我打招呼,說拿這些私事麻煩我,恐怕我一定覺得膩味。
〃不過,你知道,這的確是我的一件心事,〃她最後說。
〃毛姆先生人很謹慎,路易莎,你有什麼事只管告訴他。我並不覺得鮑勃 ·納爾遜和拉里怎樣親密,不過,有些事路易莎跟我都覺得頂好不要跟他提。〃
〃艾略特。〃
〃你告訴他不少了,何不把其餘的也告訴他。我不知道晚飯時你可留意到格雷·馬圖林沒有?〃
〃他那樣高大,怎麼會不注意到他?〃
〃他也是追求伊莎貝兒的一個。拉里不在的時候,他一直非常之殷勤。她也喜歡格雷。假如戰爭再拖長一點,她很可能就嫁給格雷。格雷跟她求過婚。她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路易莎猜她是不願意在拉里回來之前有所決定。〃
〃格雷為什麼不去參戰呢?〃
〃他因為踢足球心臟用力過度,嚴重是不嚴重,可是陸軍不肯收他。總之,等到拉里回來,他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伊莎貝兒毅然決然把他摔掉。〃
我不懂得對這件事應當怎麼說,所以不開口。艾略特繼續說下去,以他那樣的堂堂儀表和牛津口音,足可以當一名外交部的高階官員。
〃當然,拉里是個好孩子,而且他私自溜了去參加空軍也是十足的壯舉,不過,我看人還相當在行……〃他微笑一下,說了一句我聽到他唯一暗示到他在古董生意上發了財的話,〃否則,我現在就不會擁有一筆數額相當大的金邊股票 。我的意見是拉里永遠不會有什麼出息,錢,地位,都說不上。格雷·馬圖林就全然不同了。有個很好的愛爾蘭家聲。祖上有一位是當主教的,一個戲劇家,還有幾個出名的軍人和學者。〃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我問。
〃人就是這樣知道,〃他若無其事地回答。〃說句老實話,那一天在俱樂部裡我碰巧翻一下美國名人字典,恰恰撞見這個姓氏。〃
我覺得犯不著多事,把晚飯時我的鄰座告訴我的話告訴他,說馬圖林的祖父母是窮愛爾蘭水手和瑞典女跑堂的。艾略特又說下去c
〃我們都認識亨利·馬圖林多年。